等楚明灿和苏家越赶到的时候,王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楚明灿很虚,他记得王顺来找他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但是还是出事了,他什么都没错,像一个傻子一样来了两天,刚有一点眉目,就出了这种事。他不敢看王顺。
但王顺看起来还好,他的脸上比起难过,更多的反而是庆幸。看见楚明灿和苏家越进来,他也不恼,反而伸伸手招呼他俩。
楚明灿有点不敢过去,心想这个人不会被刺激疯了吧?
王顺见他俩不过来,摇摇头自己走了过去,“你可想不到!多亏我把儿子和他妈先送回娘家啦!”
儿子?娘家?楚明灿捕捉到一些他并不相信的信息。“你把儿子送走却不知道把女儿送走?”
“嗨,”王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虽说女儿也是我亲生的,但是女儿终究还是女儿啊!当年我可是不想要二胎的,独生子女政策知道不?但是当年有个算命的骗我说是带把的我才留的,生出来一看,草!不带把!为了这还被罚了款。你说我要把孩子都送走了,万一追到我娘家全杀了怎么办?留个女儿,大家都安心!”
楚明灿忍无可忍,抓着王顺的衣领子,伸手就要打,“你他妈的是人吗!”
但是扬起的手却被保镖抓住了,楚明灿怒不可遏的看着保镖,“你放手!”
“对不起。”保镖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把楚明灿的两只手反过来按在背后,“这是我老板,我不可能让你打他。”
王顺也才反应过来,呵呵冷笑一声,“我劝你安安稳稳给我在这调查,你和我较劲没用!我女儿也回不来!你这次连尸体都有了,你就好好干活,早日调查出来,省的再死人!”说完,他示意保镖把人放开。楚明灿并不敢轻举妄动,他看到苏家越的背后也站了一个保镖,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楚明灿慢慢往小女孩陈尸的那个房间走去,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死亡的事实,他也明白,可能这个女孩活着的时候也受了很多罪——她有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爸爸、不见得重视她的妈妈和备受宠爱的哥哥,但是无论如何,活着也比死了强。
因为死了的滋味太难受了。
楚明灿蹲下身子,女孩和那些人死的并不同,致命伤是在脑袋上,但也非常惨烈。之前他只是听大家说,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刺激感。但是现在亲眼得见,他才明白惨不忍睹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穿了一条蜡染的花裙子,很有傣族的风情。但是因为出血量太大,现在已经看不清裙子上到底是什么花了。不仅如此,因为主要的伤口在脑袋上,所以脑浆什么的流了一地。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最怕吃豆腐脑,因为他觉得白花花的像脑浆。但是现在,这些脑浆流在地上,混合着血液,同时刺激着楚明灿的鼻子和眼睛,他终于受不了了。
推开房间里的人,他跑到大门外吐了起来。其他人都冷冷的看着他,一副“这就是王老板找来的人?”的样子。
苏家越走过去,拍拍楚明灿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一点。楚明灿感激的看了苏家越一眼,但是恶心感还是压不下去。
“成不成啊?”王顺走过来,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我简直都怀疑应茜这个婊子在骗我了!我看你就是个草包!”
是是是我就是草包,楚明灿在心里说,你整死我吧我是调查不出来了。
但其实他已经有眉目了,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从情理上说,他并不想告诉王顺。他现在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人渣,从内心深处来说,楚明灿希望能有替天行道的人把他杀了。但是杀人这种恶,楚明灿觉得太重了。师傅曾经告诉他,自杀是最重的恶,下了地狱都不得安生;比自杀稍微好一点就是杀人,但是杀人也不是会有好下场的。尤其是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楚明灿内心并不希望加重他的刑罚。
楚明灿还记得,他曾经问过师傅,为什么好人杀恶人也要有惩罚?师傅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可能一旦杀了人,就不存在好人了吧。
因为无论一个人恶不恶,他都是一个人。
可是如果不说呢?不说的话,楚明灿相信不杀死所有的人,他都不可能善罢甘休。那样的话,背的人命债只能越来越多。
他陷入沉思。但是看着他沉默的苏家越却忽然于心不忍。“你给他点时间好不好?先送我们回去,休息一下我们再调查,反正我俩也跑不了,你不是最信应茜了吗?”
虽然刚才才称应茜为婊子,但王顺还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先送他俩回去。”
他们走出楼道的时候,老黄正急急忙忙往里冲。楚明灿和苏家越对视一眼,看来王顺还是没有报警,这个男人,对谁都这么狠。
等回到房间,楚明灿仔仔细细的检查一下,确定自己并没有被人监视,才和苏家越吐露实情。“其实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害死他们的了。”
“什么东西?”苏家越非常吃惊,他觉得楚明灿和他看到的一样多,但是楚明灿却已经有眉目了。
“别吃惊,”楚明灿忽然疲惫好多,他来的这两天感觉自己就是靠一口仙气吊着,但是他现在累了,听闻再多的死人也不如自己亲眼见一个,肉眼可见的,他已经折腾不下去了,他之前就像是上满了发条的小人,但是现在发条走尽了。“你想想这件事是谁介绍给我的?应茜!这就证明杀人的人肯定用的不是普通方法,或者说根本不是人,所以才会惊动应茜。如果不是那种事,恐怕应茜早就把人骂走了,既然推给了我,我就应该有这种觉悟。我开始不行,忘了这回事,后来记起王顺和我说死了两只鹿,又联想到应茜,才反应过来。”
“鹿?”
“对,或者说不是鹿,你知道什么是葱聋吗?”
苏家越苦笑,“我连野生的鹿都没见过。”
楚明灿点点头,“葱聋是山海经上记载的一种神兽,非常像鹿,但是长着红色的胡须,生活在矿山上,本来应该多见于陕西。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也来了几只葱聋,很可能是一家三口。之前妈妈和孩子误食了被污染的水死了,爸爸为了复仇,杀了排放污染的工人和老板的孩子。因为孩子矮,所以致命伤在脑袋。”楚明灿指指自己脑袋。“但是工人们高,所以伤口都在肚子上。”
“这么说,”苏家越想了一下鹿的样子,“凶器是鹿角。”
楚明灿默认。
苏家越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王顺?”
“因为他是坏人。”楚明灿轻声说。如果不告诉就等于是帮凶,他明白这个道理。
苏家越愣愣的看着楚明灿,一字一顿的说道,“即使是坏人,我也不希望你背负杀人的恶。”
楚明灿抬头看着苏家越,他还在犹豫。
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声音,“不好啦!黄大夫死了!”
老黄死了!楚明灿和苏家越惊恐的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