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是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并不是矿上的人，也没有参与污染，但是还是被杀了。王顺赶来的时候整个人非常木讷，他之前认为回了娘家就能保住儿子和老婆的命。但是现在如果连无辜的人都被牵连其中，那么即使躲起来也不见得就能一定保命。

　　楚明灿和苏家越站在最后面，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苏家越压低声音问楚明灿，“为什么这次两起命案离得这么近？”

　　“可能因为我来了。”楚明灿这话并不是自夸，他能感觉到，对方应该也很焦虑，所以这次的杀人非常糙。之前他会选择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杀人，而且间隔的时候也会很长。但这次是大马路上，稍有不慎，就会有人目击到“鹿”撞死人的画面。尤其是现在手机这么发达，留下录像证据都是十分有可能的。能让他忽然性情大变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现在的他感受到了威胁。对他而言，他已经不在安全了。

　　这么一想不留下证据这件事就也解释得通了。毕竟是葱聋，没有指纹，自备凶器，连网购的时间都剩了。楚明灿忽然好奇，如果他真的告诉王顺有一种生物叫葱聋，是他杀的人，王顺能信吗？

　　忽然从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人，“王老板！那边有监控！我们和老板说了，能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那边，远处的人伸着手，指着一家小超市。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家小超市能安监控呢？尤其是是对于葱聋而言，能不能知道监控是什么都两说。

　　小超市的老板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的监控能发挥这么重要的作用，看着赶来的人，激动得脸涨的红红的，“我安的时候就是怕有人偷——虽说没什么值钱东西，我也怕贼惦记啊！没想到贼没拍到，先拍到了杀人犯！”

　　“得了得了，别废话了，快放吧。”王顺一脸的不耐烦。他就是这样，除了一开始对楚明灿还有点好脸色，现在是对谁都趾高气昂得厉害。

　　那老板讪讪的笑了两下，动手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看出来这东西不难弄，他可能只是想和大家搭几句话。楚明灿想到这点之后，拍拍他的肩膀，“挺厉害啊，这么居安思危。”老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录像的画质并不高，可以看出来小超市用的监控质量并不行。王老板嘟囔了一声，但还是认认真真再看，毕竟聊胜于无，能知道个大概也行。

　　只有楚明灿和苏家越一脸紧张。他俩都知道，一旦公开录像，葱聋的事就瞒不住了——谁能认不出来人和鹿呢？

　　可是录像上出现的却和他俩想的远差千里。可以看见老黄一个人走在路上，晃晃悠悠的，明明没有喝酒，但是却感觉已经醉了。然后他忽然回头，录像里没有声音，但是能感觉到是有人在喊他。马上，有一个男生出现在视频里，之所以说是男生，是因为从身形上看他最多也就十七八岁。但是他接下来的动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狠狠的刺向了老黄。

　　剩下的监控都不用看了，这个男孩就是凶手，一目了然。房间的人都不说话，楚明灿和苏家越也被这个反转弄得目瞪口呆。楚明灿坚信自己的推理不会错，那么这个男孩是谁？

　　他看向王老板，刚想开口，却被另一句话抢了先，“这不是······”

　　边上的人赶紧推了说话人一把，但是这话还是听在了大家的耳朵里，黄老板忽然愤怒的跳起来——他是唯一一个坐在凳子上的人，把放映的电脑摔在地上，“你他妈的陷害我！”

　　那超市老板吓得不轻，王顺其实在当地很有些势力，哆哆嗦嗦的说道，“您看是它录的也不是我······”

　　话没说完，他就被打翻在地。王顺也气哼哼的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连楚明灿他俩都没招呼。

　　楚明灿赶紧扶起来超市老板，老板看着被摔在地下电脑心疼的直哭，“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你拿我电脑发什么火······”楚明灿和苏家越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是，卧槽，这是什么剧情？

　　最后是苏家越赔了超市老板的电脑。这事可能和他们无关，但是苏家越不能忍心看着别人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何况这点钱他也出得起。

　　楚明灿表面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内心特别开心。一方面，他认为自己的朋友真的是个好人，好人这两个字虽然听起来俗，但是真的想做到也挺不容易的；另一方面，电脑钱不用他出了······

　　安顿好了老板，楚明灿决定和苏家越走回去，反正这次王顺也没带着他俩，他俩能溜达溜达也好，不然来了这个城市一趟，什么都没看见。他想吸支烟，又觉得是在公共场合，很不好意思。可其实这几天他们也看见了，蛮多人都在随便吸烟。

　　“不然你抽一颗吧，”苏家越看着楚明灿，“反正这附近的人都在抽。”

　　楚明灿挠挠头，还是决定来一颗，“哎，我还以为我改了的，又忍不住了！”

　　苏家越倒是没有过分苛责楚明灿，只是问他，“你觉得是王老板儿子干的吗？”

　　楚明灿摇头，“不可能，我有这个把握，一个孩子干不了这么干净。之前的绝对是葱聋，最后这次应该是这个孩子模仿作案，所以才能留下这么多把柄。”

　　苏家越看着认真吸烟的楚明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吗？在我过去的印象里，觉得你可厉害了，都能捉鬼！可是这次一接触吧，就觉得你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上次白静那个事其实算是自首，这次也是，最后发现是个孩子杀人，我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我给你加了滤镜了。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刚才那么认真地说出，绝对，我就觉得你没变，你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你就是把自己的锋芒收敛起来了而已。”

　　楚明灿的烟正要往嘴里送，听到苏家越的话，他的手抖了一下，为了不让他看出来，他赶紧模仿是在弹烟灰，“什么啊，我就是生疏了，我是演员嘛。”

　　“那你为什么不干这行了？”苏家越没有忽视楚明灿的手抖，他们都是演员，他能分辨出来什么是演戏的。

　　“因为养不活自己，”楚明灿回答的特别真诚，“你没看我话剧演员都不干了吗？”

　　接下来就是沉默，苏家越能感觉楚明灿是在敷衍自己，但是他也没有理由刨根问底。

　　等他们回到矿上，才发现好多工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俩走过去，大家却都不说话了。

　　楚明灿把烟盒拿出来挨个分给大家，“聊什么呢？”

　　工人们犹豫的看看彼此，最后还是接过来了，楚明灿的烟好，对他们的诱惑力不少。见他们收了烟，楚明灿又拿出新的一根，“我这里面有爆珠，就在这，你们按一下再吸。”楚明灿把手放在烟蒂处，示范性的按了两下。

　　工人们也如法炮制。这种有爆珠的烟是他们第一次吸，都不禁啧啧称奇。楚明灿恰到好处的问道，“你们老板家庭环境怎么样啊？”他笃定这些工人不知道老板发生了什么，他就是要打一个时间差。

　　“老婆长得好看！老漂亮啦！”工人们大声回答道，“而且性格特别软！不言语这么一个人！”

　　“那孩子呢？”

　　“就普通小孩啊，没什么特别的！”工人想一想，“就是儿子特别黏妈妈！”

　　“嘿嘿，”另一个工人补充道，“不是一般黏吧？”

　　还没等楚明灿接着问，就见那辆宝马开了进来，王顺摇下车窗，板着脸喊楚明灿和苏家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