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源到家后吃了晚饭才看到晏仲弋的消息,他笑骂了一句说还算这小子有良心,知道给自己发个短信问平安。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打个电话过去,打字实在麻烦。
然而手机一直都是忙音,这让李济源觉得有些奇怪,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九点多,晏仲弋那小子才不会这么早就休息,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李济源猜测,这小子可能是在搜集什么资料。
他挂了电话,想着睡觉之前再给他回一个吧。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李济源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想起父亲要他待会去书房谈话,他面无表情的摩挲着手机,屏幕里他的面孔竟说不出的阴冷,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人的脸,对比屏幕里的自己的脸,李济源恍惚之间似乎还能看见那人笑嘻嘻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直到楼上传来父亲喊他的声音,他才回神。
他愣了愣,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别人,望着屏幕里的面容,他突然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巴掌用足了力气,李济源的右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红红的巴掌印十分醒目。
有些人就是这么矫情,做多了坏事,还想着世人原谅,余生平安。
这边,晏仲弋被蒙着布兜子,车子还在开着,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开了快有三个小时了。三个小时,再加上之前司机开的时间,估计他们都要开出NJ市了吧。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晏仲弋也不敢开口,他一开始还尝试和他们搭话,只有那个墨镜会搭理他两句,后来,连墨镜都不说话了,他怕把这几人惹急了,也就不再开口,乖乖的当个人质。
只是现在......
“大哥,能停个车吗?”晏仲弋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布兜把脸蒙住了,别人看不见他的脸色,“我刚才奶茶喝多了,内急。”
墨镜坐在副驾上,闻言笑了一声,说道:“你小子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停车,车停稳,他打开车门把晏仲弋拉了下来,“尿吧。”
晏仲弋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人帮他把绳子松开,郁闷道:“我手还绑着呢。”
“又没给你绑后面,赶紧的吧,我们着急赶路。”
晏仲弋被说的无奈,想生气又不敢,只好别着手,赶紧解决后就被拽上了车。
又过了一段时间,只听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到了,车子随即就停了下来。
晏仲弋知道,小猪该被宰了。
来的路上,他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布兜子又厚的很,把他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的,他根本没办法判断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下车后,他就被一路带着,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也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给他松绑。
晏仲弋内心还是惊慌多过迷茫的,他一普通的超市小老板,经营的都是正经买卖生意,尊法爱国,除了点喜欢宝贝的业余爱好,他简直就是社会五好青年代表。
可偏偏就被掺和进这么一档子破事里,先不说差点丢了命,还被绑架,逼良为娼!晏仲弋真的是觉得有苦说不出,他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那古墓的问题,自己当时就该忍住诱惑,世界之大,什么好宝贝没有啊,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一小老头说的呢!
布兜下,晏仲弋的脸色着实精彩,一会苦闷,一会咬牙切齿的,都快比上变脸的绝活了。
心里正吐槽着下次再也不去这些鬼地方的时候,带着他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转身给他松了绑。
“进去吧。”那人说道。晏仲弋揉了揉手腕,正要把头上的布兜拿下来,那人突然就握住了他的手,力度非常大,让他猛地吸了口气。
“进去再拿下来。”那人冷冰冰的说道,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晏仲弋疼的龇牙咧嘴,连忙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确定他不会把布兜拿下来后,那人才松开手,转身就把正在揉手的晏仲弋就推了进去。
这门口有一个门槛,晏仲弋差点被绊的摔在地上,好幸一把拉住了一个东西,才勉强把身子稳住。
他站定就连忙把头上的布兜拿下来,长时间不见光线让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眼前的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屋内没有点灯,光线十分的昏暗,屋中间摆了张木桌子,桌上还有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旁边还放了两把椅子。
晏仲弋转身看了眼,门已经被关上了,透过窗子还能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晏小子。”一声十分苍老的声音陡然在黑暗里响起,晏仲弋惊得连忙顺着声音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椅子上竟坐了个人!
“不知阁下是哪位?”晏仲弋被吓一跳,摸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问了声。
晏小子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叫他了,还是在老宅的时候,偶尔家里来几个人,那些人看见他会笑着喊他一声。
那人笑了笑,拿出了根蜡烛,慢悠悠的点燃,暖黄色的烛光晃晃悠悠,一如晏仲弋的心,他借着烛火打量了一下那人,是个非常瘦弱的老人,稀疏的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眯着,整个人说不出的沧桑。
“过来坐吧。”老人滴了几滴烛油在桌面上,将蜡烛固定在上面,又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两个杯子倒满了水。
晏仲弋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刚才远看,并没有十分仔细的看清这老人,现在近看,晏仲弋突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老人自他坐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目光柔和慈祥,像是在看自己的小辈一样,良久,他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你也长成大孩子了。”
“我们是不是认识?”晏仲弋听着他的口气,似乎是以前见过他的某位长辈,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里关于这张脸的记忆几乎为零。
他真的不记得了,以前济源还总说他是老年痴呆症提前了,他还不信,现在想想,自己的记忆力是真的不行。
老人似乎毫不意外,他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起来,我应该是你的堂伯公,我是你爷爷的堂兄。”
“堂伯公?”晏仲弋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他好像是听二姑说过,爷爷有个走的很近的堂兄,两人感情十分要好。既然是家族里的长辈,如果是有什么事情找他,那又何必要用这种方式带他过来呢?他一小辈难道还会不给面子不成?
老人似乎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道:“这次找你的确有些事情,而以这种方式带你过来也实属不得以。”
不得已?能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要这样呢?晏仲弋喝了口茶,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既然这样,那堂伯公找晚辈有什么事呢?”
老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犀利,目光锐利,嘴巴紧紧抿着,枯瘦的手缓缓从褂子的口袋里拿出了张信封,他看着那张信封,转头将它递了过来。
晏仲弋不明所以,伸手将信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这就是个普通的黄皮信封,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拆封。他抬头看了眼这个自称是自己堂伯公的人,老人正在喝着茶,并没有看他,好像这封信就是专门给他的。
他拆开信,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字,他就认出来了,那是他三姑的字迹,晏仲弋突然有种不好的念头,这念头促使他快速的看了眼信下面的内容。只见他的脸色愈发惨白凝重,拿着信的手竟颤抖起来,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信上只有简短的半篇文字,是他三姑晏书嫤写给他的,大概内容是家族里前段时间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竟然有一条关于二姑晏尚姝的信息,晏尚姝当年因为参加了一项秘密任务,神秘消失,至今下落不明,思来想定,爷爷决定跟着这条信息去查找二姑的下落,但是在查找过程中出了意外,带去的人全部离奇死亡,爷爷也重伤昏迷,后来他们发现还有一伙人也在寻找晏尚姝的下落,这伙人行事风格十分狠厉,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回老宅,也不要插手此事,等待通知。
“这封信是半个月前,送到我这的,送信的人指明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老人叹了口气,“后来我就发现老宅那边出事了。”
晏仲弋僵硬的转过头,这封信带给他的刺激无疑是巨大的,他一直都以为二姑是病死的,家里人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没想到竟然是失踪了,而且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能让爷爷那样的人都重伤......
他不敢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老宅那边怎么了?”他颤抖着问道,老人的神色告诉他,那将是又一件让他有些接受不了的事情。
老人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告诉他。
“堂伯公,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也可以查到的。”晏仲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还是上回下墓时感受过。晏尚姝只是失踪,这件事本应该是件好事,但是他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他不知道的。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老宅里的人总是忙忙碌碌,他爸妈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唯独只有晏尚姝是个特殊的存在,她似乎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记忆里的她永远都是悠闲温和的样子,直到他十二岁的时候,那天晚上,晏尚姝破天荒地的给他讲了一夜的故事,那些故事光怪陆离,就好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第二天,二姑就不见了。
所有人都说二姑是生病去世了,他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说的人多了,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开始恍惚二姑是不是真的去世了。
晏仲弋就这样看着他,思绪乱飞,过了很久才听见老人说话。
“老宅里的人全部都消失了,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