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山一一回答了赵前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九月二十二号的时候，你在哪里？做什么？”赵前继续问道。

　　钱大山在此之前就被告知过这个案子，心里也明白自己绑架罪怕是跑不了了，现在说谎狡辩也没什么意义，他那几天的行踪根本禁不住查。

　　钱大山心里清楚，只要咬住不是他动手杀的人，进去也就几年还能出来，于是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和你一起的另外两个绑匪知道是谁吗？”赵前用一开始那种傲慢的语气问道。

　　“知道，和我先后脚被放出来的，在监狱里认识的。”钱大山手掌抓了下裤子，点了点头，说道。

　　“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王全，另外一个叫张保安。”

　　听到确定的名字，赵前看了林文一眼，林文走到一边打了一通电话。

　　“你们怎么聚到一块儿的？”赵前继续问。

　　“这个，”钱大山有些吞吞吐吐，最后还是闭了闭眼，说，“有个人打电话给我，说绑架孙家独子可以得到高额酬金，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然后还给了孙家儿子那天的日程安排，另外两个人也接到过这样的电话，我们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分别找了我们三个。”

　　“那个人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他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来。”钱大山摇摇头，说道。

　　这时，林文手机上收到邮件，打开邮件粗略扫了一眼，伏在赵前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这种人，真的是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赵前语气中的嫌弃之意更加明显，眼神里就差直接说“你就是个败类了”。

　　钱大山被这样言辞侮辱，眼睛有些发红，手掌也握成拳，下意识把头往下低了低。

　　赵前又说了几句不带脏字的挖苦话，看着钱大山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才抛出关键的问题，“你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下手，睡觉的时候都不怕吗！”

　　“我没有！”钱大山抬起头，眼睛通红，看着有几分可怜相，回答的时候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呵，”赵前可不吃他这一套，同情他，不存在的，死去的孩子何其无辜，于是挺直背，嘴角下撇，把居高临下的不屑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顶多是其他两个人干的，你们仨一块儿的，谁动的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是这样的！”钱大山呢喃着，无意识扒拉了一下衣服。

　　“那你来告诉我，事情是怎么样的。”赵前见好就收，林文用平淡的声音开口。

　　“是全子，那天，我们打电话过去要赎金，但是居然没人接，全子就说。”钱大山回忆着。

　　“大哥，那个婊子肯定是报警了！”王全暴怒，眼神里都是凶狠，用力挠了下头，对着钱大山说道。

　　“再等等。”钱大山总觉得孙家是不敢冒报警的风险。

　　“等！等！等！”王全来回踱步，“再等下去，警察就要来了！我们才出来，难道又要进去了吗”

　　钱大山被王全说得有些烦躁，监狱那个地方，去过一次，他再也不想再进去了，这时的他完全没有什么憨厚老实的气质，眼神里是精明和凶狠。

　　钱大山语气有点冲得开口，“那你想怎么办？”

　　“我们换几个地方呆着，在一个地儿太危险了。”王全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钱大山吸了根烟，吞云吐雾的，头往房子里歪了一下，“里面那个怎么办？”

　　“带着里面那个小崽子目标太明显了，不如。”

　　王全还没说完，钱大山就打断了他，“不行！杀人和绑架性质可不一样，绑架进去了还能有出来的时候，杀人保不好就是一命抵一命了。”

　　“大哥！“

　　“好了，这件事别再说了。”钱大山一锤定音。

　　“那这么说，杀死孙光生不是你们的合意，”林文用笔在桌子上敲出有节奏的声音，眉眼冷漠，“后来呢？”

　　“后来啊⋯⋯”钱大山没有直接回答前一个问题。

　　“全子，你做什么！“

　　钱大山就是去外面抽了根烟，他一向谨慎，把烟头都好好处理了才回来，没想到回来就见到让他震惊的一幕。

　　小小的孩子歪躺在地上，脑袋附近流了一地的血。

　　只见王全脸上充满狠厉，手上拿着一个金属制得凳子，被钱大山喊了一句好像是回神了一样，慌张地把手里的“凶器”丢在地上。

　　“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王全结结巴巴的解释，他是想做了这小子，但是事情真得发生了，他是第一次杀人，也是害怕的，“这小子他，他骂我，我一时冲动，对不起，对不起哥。”

　　“我没办法，我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没气了，我们三个就把他丢在外面的草丛里，随便掩盖了一下，当晚就匆忙离开了。”

　　“你看一下，凶器是这个东西吗？”林文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他们在距离工厂两公里左右的一个沟渠里发现的，因为金属锈化，虽然表面的血液被水冲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能检测出属于死者孙光生的DNA。

　　钱大山看了照片一眼，点了点头。

　　赵前突然提高声音，“问你呢！说话！”

　　钱大山被吓了一跳，连忙回答，“是的，就是这个。”

　　“所以，是王全杀死了孙光生。”

　　“是。”

　　“那你们在做这些的时候，张保安这个人在做什么？”林文用笔点点桌子，平淡无波的眼睛看着钱大山。

　　“我不清楚，他那个人有点孤僻，一般都自己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钱大山避开了林文的眼神，低着头解释道。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

　　“可以呀你，赵前，没看出来还有这么一手呢！”余鱼捶了一下赵前的胸口，笑着说道。

　　他刚刚一直在外面看监控，没有错过赵前对林文的那次眨眼，也就知道赵前在审讯室里的那番作为是故意的。

　　赵前也笑着回到，“那当然，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赵前之前就研究过钱大山的性格，看着敦厚朴实，又没点儿能力，见到大城市的繁华，心里肯定会有自卑，同时厌恶那种趾高气扬的人，不屑的态度可以让他情绪发生很大的波动。

　　按理来说，见到厌恶的人是不会配合的，但是又因为他的经历，在监狱里关了几年，钱大山很好的把这种厌恶隐藏起来，并且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这种厌恶情绪有相当一部分转变为了惧怕。

　　赵前看到钱大山那种隐忍不发又战栗的表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这个时候他不适合来作为发问者，这不利于钱大山回忆当时的情况，一招不慎，可能会导致钱大山的情绪完全崩溃，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于是，林文就接过了这个发问者的角色，他只要在边上敲敲边鼓就可以了。

　　“王青给我来消息了，”余光看了一眼短信息，皱了下眉，说道，“他打听到最近会有一批新的货来联安市。”

　　王青就是那个之前被抓进来过的犯盗窃罪的小孩，当时余光给了他一个号码，告诉他有情况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他。

　　余光的话吸引了赵前的注意，林文和余鱼去查绑架案中另外两名绑匪的情况了，目前局里就他和余光两个人。

　　“有没有说大概人数有多少？”赵前也皱了眉，问道。

　　“没说，只说大概有十几个的样子，按照他们以往的惯例，一般不会超过五岁，”余光将手肘搭在大腿上，双手交叉，“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报告李队啊！”赵前抹了一下脸，说道。

　　这次人贩子内部的移交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突破点，但是这个案子涉及的太多了，危险性也很高，单凭他们这个队里的人根本搞不定！

　　“你那边情况属实？”

　　听完余光的报告，李队皱着眉说道。

　　“消息应该可信，不过现在我们知道的太少，没有足以佐证的东西。”余光老实说。

　　李队看了一眼站姿标准，神情严肃的余光，眯了眯眼，“那你想怎么做？”

　　“报告李队，我想申请支援！”余光说着敬了个警礼。

　　李队看着余光，余光直视着他。

　　李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行。”

　　从李队办公室出来，赵前敲了眼余光，摸不清余光的心情，但是想来应该不会好，于是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说完，还拍了拍余光的肩膀。

　　余光对他笑了一下，“我本来也没打算这次能成功。”

　　这次得到的消息虽然关键，但是不够准确，具体的移送时间、地点以及涉及的人员都不清楚，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申请到支援。

　　余光这样做，不过是想给李队留下一个印象，让李队知道这次拐卖案的突破点出现了，为下一步做准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