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劫后余生
“然然,咱们转学吧。”在刘霏死后一周,顾妈妈忽然对谆然说,一旁的顾爸爸也同意地点头。
谆然一脸不乐意:“……”第一学期就要结束了,她跟大家都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这个时候忽然说要转学,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刘霏死后班主任给他们开了班会要求不许将这件事外传,大家就当做班里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校长也把全校学生叫到礼堂敲打。
“发生了这种事,作为校长我也很痛心,但是我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说这件事跟神眷者大人们有关,这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所以刘霏的死你就能坐视不理了吗?)
“希望大家闭上嘴,否则我就不得不给大家记过了。有些人可能觉得转学了我就对他没办法,不是这样的,这些是会被写进档案里的,跟着你们一辈子,影响你们升学和找工作的,所以希望你们开口前都能好好想想。”
学校将刘霏的死撇得一干二净。
出了这件事,教会肯定有出手把事情压下来,谆然猜测校长敢信口雌黄就是因为有教会撑腰。
刘霏的父母只在她死的第二天来过学校,还没进校门就被大批教会军直接架走。谆然听说他们被教会关了几天,放出来后很快搬家离开了旱州。
(这个学校已经没救了。)谆然想。但她的朋友们都在这所学校,所以她没想过要离开。
“我不想转学。”谆然小声说。
顾妈妈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很喜欢这所学校,而且还交了那么多朋友,肯定舍不得走,但是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我不能让你在那么危险的学校呆着。”
虽然学校严谨将刘霏的事讲出去,但谆然还是告诉了自己父母。那之后顾爸顾妈好几天都睡不好,生怕自己的女儿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顾爸有些着急:“你那么好看,要是被那些人看见怎么办?”
谆然:“……”可能全天下的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看最优秀的吧。
“爸,妈,能不能再等等,这学期也快结束了,而且没关系的,我们跟初三不同楼,我们遇不见的。”
(刘霏不是跟你同班吗?)顾妈妈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没说出来。她跟丈夫已经决定了一定要给谆然转学,即便她并不同意。
谆然一个人回到房间,闭上眼睛开始呼唤堤喀:“堤喀大人,堤喀大人。”
很快堤喀就回应她了:“小然然,我在了。”
“堤喀大人,周冠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教会学校去?”
刘霏死后她有跟堤喀说过这件事,本意是让堤喀去主持公道,但堤喀对刘霏的死却无动于衷。后来她说周冠他们现在搞得学校人心惶惶,严重影响她的校园生活,堤喀才说会去找周冠那几人的神谈一谈。
现在已经一周了,周冠他们还是在学校里横着走。
堤喀:“……我跟他们的神说过了,他们会收敛一点的。”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还是去登记一下你神眷者的身份吧,免得以后被误伤。”
(所以你自己也知道你一点用都没有?)
谆然:“……不,我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在这种时候,大家对神眷者敢怒不敢言,甚至有些人对神眷者恨之入骨,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吧,你遇到危险记得呼唤我。”
“放心吧堤喀大人。”
(连神都指望不上,现在还有谁能制止那些疯狂的神眷者呢?)
不管怎么样,谆然还是像平时一样上下学。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这一年都不会跟他们有接触,等他们毕业了我就能过两年安生日子了。而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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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在那之后神眷者们再也没有来过初一教学楼,再加上即将期末考,大家似乎逐渐忘却了刘霏的事,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考试上。
课间谆然和纯如去小卖部买了饮料,在教室前的走廊上边喝饮料边聊天。
纯如把喝完的饮料瓶放在栏杆上,伸了个懒腰:“唉,累死了,暑假快点来吧。”
“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谆然慢慢地喝着自己的饮料,就在她仰头喝的时候,一阵风吹过,纯如放在栏杆上的饮料瓶晃了一下,朝楼下掉下。
“糟了!”
纯如伸手想捞,但还是晚了,她们一起把头伸出去往下看,看到了让自己胆寒的一幕——三个神眷者恰好在楼下。
虽然被保镖围城一圈保护着,但谁也没想过来自天上的袭击。
东圣杰捂着额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饮料瓶后猛地抬头。
谆然猛地拽着纯如后退,拉着她到一旁小声说:“没事的,有很多人在往下看,他不能确定是谁,我们装作不知道,不会有事的。”
纯如被吓得脸色发白,没有谆然扶着她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谆然……”
“没事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抓不到我们的。”
纯如点了点头:“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如果被神眷者抓到,她一定就是下一个刘霏。
很快上课铃响了,谆然和纯如回去坐好。班主任黑着脸走进教室,站在讲台后扫视众人。但这节并不是班主任的课。
“刚才在走廊上喝饮料的人站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纯如白着脸低头看书,谆然看见她脖子留下来的汗。
“这样吧,大家现在都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刚才在走廊喝饮料的是谁,然后折好交上来。”
在班主任的催促下,大家拿起了纸,满脸疑惑地在上面写字。
走廊就那么一条,肯定有人看见她们,谆然感觉有好几道目光在她和纯如身上。
她身后的男生用笔捅了捅她,递给她一个纸条。
谆然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你们犯什么事了?
讲台后的班主任快步冲过来,谆然就坐在第四排,班主任几乎是立刻来到旁边。
“把纸条给我。”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和表情说这句话,同时手伸出来。
谆然把纸条紧紧攥在手里,纯如已经克制不住地发抖了。
“快点。”班主任催促。
谆然摊开手,班主任急躁地拿过纸条,她的指甲抓疼了谆然的掌心。
“中午吃什么……”班主任来回看男生和谆然,然后把纸条扔到男生桌子上,“立刻写刚才站在走廊的是谁!”
谆然松了口气,幸好她桌肚里还有其他没扔的小纸条,刚好派上用场。
(但是刚才我跟纯如也搞出了些动静,应该有些同班同学看到了。被抓到是早晚的事。)
谆然这边在苦恼,班主任那边接了个电话。
“找到了?好的。”班主任挂了电话后跟底下的学生说,“大家不用写了,已经没事了,等会你们英语老师就会过来上课。”
她没多说一句话,就这么离开了。
(找到了?怎么回事?)
谆然跟纯如不安地捱了一节课后,开始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坐谆然前面的妹子转过来道:“我跟你们说,有楼下有人的饮料瓶掉下楼砸到了神眷者。”
纯如:“真的吗?”
“当然,我在那个班里有朋友,她跟我说的,那个男生上课的时候被叫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谆然跟纯如互看一眼,两人都有些奇怪。明明她们亲眼看见那个饮料瓶掉下去的,为什么最后会抓楼下的人?
(那个被冤枉的男生会被怎么样?)谆然内心沉重地想。
只要想想刘霏她就心里发冷。
(怎么办?)她看了纯如一眼,纯如也双眼通红地看向她。
(我到底该怎么办?)
下一节是体育课,大家都下楼来到操场,发现操场中心站着一圈黑衣人。
(是神眷者的保镖……他们在干什么?)谆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和纯如走近了些,发现在黑衣人的包围中是神眷者,他拿着一个棒球棒,正在单方面殴打里面的男生。
看着地上的血,听着男生的惨叫,谆然愣在原地。
“住手!”纯如大喊一声,但在众人都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时,她又害怕得说不出话。
“哦?好可爱的女孩子啊。”东圣杰拖着沾血的球棒走向纯如,“怎么?你找我有事吗?”
纯如腿都软了:“我……”
谆然将她拉到身后:“那个砸你的饮料瓶是我的,跟那个男生无关。”
纯如:“是我的!”
东圣杰笑了笑,对倒在地上的男生道:“你还真有艳福,两个女生为你出头。”
周围响起了低低的笑声。这个学校有一些神眷者的簇拥者,尽管在那几个神眷者眼里他们跟其他低等人类一样都是垃圾,但他们还是对神眷者爱得深沉。
强翰池带着周冠走过来:“她们也是一片好心,圣杰你就成全她们吧。”
(这个成全听起来好像会让我没命。)
“用球棒打女孩也不好,我们就像之前玩刘霏那样玩她们吧?这次可以两个一起呢。”
东圣杰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谆然和纯如:“是呢。”
他回头对地上的男生说:“算你运气好,有人顶替你,滚吧。”
男生躺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了,东圣杰也懒得理他,对谆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跟我走吧。”
谆然在心里拼命呼唤堤喀,但堤喀那边一直没有回复。据堤喀说她现在还未成年,所以跟堤喀的连接容易不稳定,时不时的会出现连接不上的情况。
(这么倒霉吗?偏偏现在呼唤不了堤喀。)
没有堤喀,她说自己是神眷者也不会有人信的。
“不行,我们要上课。”谆然说。
东圣杰似乎也不急于一时:“没事,今晚八点,学校门口见。不来的话,你们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神眷者带着保镖离开后,谆然把纯如拉到无人的角落。
“谆然,怎么办?”纯如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事的,相信我,会有办法的。”她就不信八点前一直联系上堤喀,只要联系上堤喀就不会有事了。
纯如奔溃大哭,谆然思考了一下,直接带着纯如逃课回家了。知道她们惹到神眷者凶多吉少,老师也没追究。
纯如在她家哭累了,躺在床上睡着,谆然也觉得有些困,没一会也睡着了。
六点的时候谆然睁开眼,恍惚间以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猛地坐起来看向手机。
纯如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等她意识到待会要面对什么,她的眼又红了。
“然然,小如,醒了吗?”顾妈妈打开门,“洗把脸下来吃饭吧,小如今天在这吃吧?”
“不了不了。”
“别客气呀。”
“没有,我们家有煮我的份,我该回家了。”
谆然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走出门:“要不让叔叔来接你吧?”
“不用。”
顾妈妈:“用的,你等等,老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唉,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真是苦了你了。”
谆然身体一僵:难道妈妈已经知道学校的事了?
顾爸爸看着电视道:“这些恐怖分子真可恶,竟然炸学校。幸好你们早回来了。”
谆然和纯如看向电视,发现拍摄地点是她们学校。
(什么情况?)
谆然拿起手机,发现有许多信息。有人给她私发的消息,有班级群里的消息,还有社团里的消息。
朋友:“谆然!纯如!你们去哪了?”
朋友:“那个神眷者被炸死了,你们没事了!”
同学:“真是报应!”
……
纯如也在看信息,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
神眷者平时会比普通学生提前放学,坐车离开学校,今天他们照例坐车离开,但在他们坐上车后,车子竟然发生了爆炸。车内无人生还。
有人在专门接送神眷者的车上动了手脚,一次性杀了三个神眷者,这件事引起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轰动。有一个月每天新闻上都在播相关事件。
教会军和警察都在拼命寻找犯人。
车子白天将东圣杰他们三人送到学校来后会停在学校停车场,有两名保镖守着,将神眷者接会教会后车子会停在教会的停车场内。
炸弹是如何安装到车子上的?
教会的人查看了学校停车场的监控,才发现监控早就坏了,但学校一直拖着没修。
校长被吓得面色苍白,一身虚汗。
为了能把责任推卸出去,校长朝旁边的副校长大吼:“把保卫科科长叫过来!监控坏了他为什么没有上报?”
保卫科科长可不敢接下这个锅:“这我早就上报了,维修申请书我都交了,是副校长说等暑假再修的。”
副校长脸色苍白,这事确实是他说的。一直以来学校有什么桌椅电脑损坏并不会立刻叫人来维修,而是攒到寒暑假再一起维修。
负责调查这件事的杭经武将军冷淡地看了一眼旁边拼命想推卸责任的人。几人都感觉自己就是被蛇盯着的青蛙。
(完蛋了。)他们想。
但将军并没有立刻追究这件事,只是让他们继续配合调查。
教会停车场有士兵驻守,又有监控,已经能排除在那里安炸弹的可能性了。
将军又亲自询问了平时守着车的两个保镖,两人在历经严刑拷打后终于告诉将军实情——他们有时会在车里睡觉,炸弹可能是那时候安上去的。
初三教学楼就在停车场旁边,将军又让自己的士兵们去询问学生有没有看见过什么人接近那辆车,在耗费大量时间和经历后还是没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炸弹来自哪里,如何安上的,如何引爆的,调查了一个月还是没调查出来,更不用说凶手了。
一个月后,谆然学校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从校长到主任全都换掉,原来的那些都被关进了教会的监狱。保护东圣杰那三人的保镖也全部被抓。
负责调查的将军被降了职,又换了一个人继续调查此事。
谆然看着新闻上的报导在心里感慨:三个人的死竟然牵动了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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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神眷者,死了还给人添麻烦。”纯如是这么评价这件事的。
此时她们正在商业街闲逛,挑选一些除了好看外一无是处的饰品。
听到纯如的话,谆然愣了一下,内心无法控制地难过。因为她也是神眷者。
(如果我是神眷者的事暴露了的话,会不会失去这些朋友?)
一想到身份暴露后就不能住在家里,而且会有一堆保镖围着她,谆然就一阵害怕。
(我不想这样。)
“小声点,被人听到的话你会被抓起来的。”一起出来玩的李思晗轻拍了下纯如,然后警惕地看看左右有没有陌生人。
“哼。”纯如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自从上次饮料瓶事件后,她说起神眷者、教会、神的话题就会横鼻子竖眼睛。
思晗:“我听说我们校长已经死在监狱里面了。”
谆然吓了一跳:“什么?虽然他确实很讨厌,但是也罪不至死吧?”
“听说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凶手,神非常生气,相关人员全都被判死刑了。”
(太过分了。)
这个沉重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大家就开始热烈地讨论起到底哪个发夹更好看。
谆然在这一面饰品墙里没看到合眼缘的,走到隔壁的架子看了起来。
在一个很高的挂钩上挂着一个亮晶晶的树叶型发卡,谆然想拿下来看看,但她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哇,这个高度对矮个子太不友好了吧。)她抬头看着那个发卡想,(不行了,叫思晗过来帮我拿吧。)
就在此时,她身后伸出了一只手,轻松地将那个发卡拿下来。
谆然的目光顺着发卡移到身后的人脸上,这是一个长相较为普通的男孩,应该大她一些,长着一双眯眯眼,身上有种温和儒雅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里防备。
“给,是这个吧。”他笑着把发卡给谆然。
“谢谢你,就是这个。”谆然想接过发卡,没想到那男孩直接把发卡夹她头发上。
“很适合你。”
谆然愣了一下后脸立刻红起来:“……”咦?咦咦咦?他干什么?他在撩我吗?
谆然还站在原地胡思乱想,那男孩已经转身离开了。
“谆然,你在看什么?”
谆然回过头,纯如跟思晗走过来。
“这个发卡好好看啊。你脸这么那么红?很热吗?”
“刚才这个发卡在那么高的地方。”谆然指着架子上层,“有一个男生帮我拿下来,还给我戴上。”谆然摸着发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思晗:“哇,艳遇哦。”
纯如:“我们家谆然春天来啦。”
谆然一脸娇羞:“讨厌啦。”
思晗:“那人长什么样?帅不帅?”
“唔……普通偏帅吧……但是笑起来挺好看的。”
纯如:“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没。”
思晗跟纯如夸张地叹气,谆然追着她们打。
付款的时候店员跟谆然说她的发卡钱有人帮她付了,谆然一想到刚才那个男生,脸又红了。
思晗吐槽:“那男生既然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干嘛不留个联系方式给你啊。”
“不知道呀。”谆然摸了摸发卡,开心得笑出声。
一直以来都是她看着身边的人出双入对,但是她自己连一份情书都没有收过,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长太丑了。现在她确定了,自己是没有问题的,是有人喜欢的!
(但是他为什么不留下联系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