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酗酒家暴的黄二山,嗜赌不孝的丁耀祖,划烂的脸,割掉的嘴唇,还有那一刀割喉的利落手法,无一不告诉言瑟瑟,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可这人到底是谁呢?
是谁能在午夜时分,用这种残忍的手法杀人,而又不被人发现?
还有那香味特别的皂粉,绝不是普通妇人能想到的,这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到底为何而杀人?
言瑟瑟一路走一路低头思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衙门口。门口守门的衙役都认识言瑟瑟,一见她来了,忙迎上去:
“言姑娘,大人正在偏厅,那几个与黄二山接触的疑犯已经带来了。”
言瑟瑟闻言,有些茫然地抬头,盯了衙役一眼,随即抬脚走了进去。
偏厅里,靳是知和师爷齐九仁正在审问那几个带回来的疑犯。
码头的工头李黑子,酒馆的赛掌柜,还有楼子里的吴妈妈,几个人跪在地上,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靳是知,浑身像刚淋了雨的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大人,小人冤枉呀,小人真没杀那个二黄。”
李黑子大呼含冤,黑脸上又急又切,就怕上头的靳是知不相信。
“大人,小人也没有呀,那黄二山还欠着小人店里的酒钱呢,小人怎么会烧他?”
赛掌柜上了些年纪,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这第一次进衙门,竟让牵涉到了命案,那张不满褶皱的老脸上,一脸晦气。
“大人呀,奴无缚鸡之力,最是胆小,踩死个蚂蚁都不敢,哪里敢杀人呀?大人,奴才是最冤的!”
吴妈妈不愧是风月场所出来的人,含冤的声音也是与众不同,虽然已经半老徐娘了,但那娇滴滴的声音又柔又媚,像叫魂一般,让坐在上首的靳是知黑了脸,坐在下首的言瑟瑟,鸡皮疙瘩起了一声。
“大人……”
“大人……”
“大人……”
三张嘴巴一起喊,而且一声比一声高,让本来就不大的偏厅都快要炸了,靳是知的脑袋更是被吵的要爆了。
“好了!”
“啪!”
大手在红木桌上一拍,再加上一句厉喝,忙着含冤的三人被吓得一哆嗦,那张还长着含冤的嘴都来不及闭上。
“一个个地说,你,先说。”
手指先指到吴妈妈。
吴妈妈一见指到了自己,神情有片刻的凝滞,呆呆地看着靳是知,反而忘了反应。
“说……说什么?”
“那黄二山在你楼子,和人发生冲突,这事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问这事呀?
吴妈妈悄悄地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怀疑她杀人了呢?
“禀……禀大人,奴那楼子大人是知道的,是个下等楼,黄二爷算我们楼子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每次来都喝得醉醺醺的,也不捡好赖,来了只要有人伺候就行。”
“那一天,也不知道咋回事?黄二爷来得也早,喝得比以前多了些,一来就点名让芝秀伺候。可那时候,芝秀有客人,奴见他喝醉了,就随便找了个人应付他。谁知道,黄二爷他看着醉了,却还识得人,一见不是芝秀,就开始发酒疯,把我厅里的桌子都砸了,还满楼子乱窜,把门踢开,去找芝秀。”
“都闹成这样了,你们不拦着?”
吴妈妈的那下等楼子,也赚不了多少银钱,砸烂一张桌子,肉都得疼半天,还不知道干净去拦着?
“拦了,奴们好几个人一起拦,都没有拦住,也不知道黄二爷那天怎么那么大的力气。后来,芝秀房间里的客人听到了这动静,衣衫都没有穿好,出来就和黄二爷纠缠到了一起,其他几个客人被黄二爷打搅了好事,也趁乱打了那黄二爷。”
吴妈妈说完,眼睛偷偷地瞄了瞄上首的靳是知,也不知道这样说课算是说清楚了。
“后来呢?就这样了了?那和黄二山纠缠的客人是谁?”
吴妈妈目光闪闪,接着说道:
“后来……后来黄二爷被打晕在地上,奴怕出了人命,也不敢要赔偿了,忙叫人把人给送回去了。至于那个打人的客人,他也算楼子里的熟客,是个赶脚的货郎,每个月来江陵城贩货的时候,会来楼子里一次,当晚出了这事后,他也害怕,连夜就走了。”
吴妈妈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她也没想到,这黄二山竟然没过几天就死了,不会真的是那些客人打死的吧?
想到此,吴妈妈更害怕了,浑身颤抖个不停,初夏的天气对她来说,好像是冬天一样冷。
靳是知看了一眼言瑟瑟,垂眸思索。
抢人打架,连夜出城,又是外地的货郎,倒是极有可能。
“那货郎多大年纪,长什么样,仔细说说。”
“年纪不大,三十来岁,长得嘛,又瘦又黑,还很矮,楼子里的姑娘都笑话他站着还没那货担子高,那晚也是刚好黄二爷喝醉了酒,要不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就是这货郎了。”
吴妈妈说完,言瑟瑟对靳是知摇摇头,示意凶手不是这个货郎。
黄二山又高又壮,当晚虽然也喝醉了酒,假如这货郎有办法杀了他,但也绝对无法将人转移,身高差别太大,想要挪动尸体,地面一定会留有痕迹,可从丹水街尾到芝麻巷,却未发现任何痕迹,所以凶手一定是比黄二山还要强壮,力气比黄二山还要大,才能搬得动尸体。
靳是知皱皱眉头,脸色沉了沉,算是排除了楼子里的这条线索了。挥挥手,让人把吴妈妈带下去。
吴妈妈走后,靳是知又问那酒楼的赛掌柜。
赛掌柜和黄二山的冲突就简单了许多。
黄二山嗜酒如命,经常到赛掌柜的酒楼去喝酒,往往是不醉不归。而且这人吧,一喝醉酒就爱发疯,很是影响酒楼的生意。后来赛掌柜就想了办法,每次给黄二山多打二两酒,只是让他不要在店里喝,回家去喝。那黄二山凭白多喝二两酒,哪里在乎是在哪儿喝呢?
那天,黄二山打了酒后,竟然没像往常一样就走,反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还点了两碟子小菜,优哉游哉地吃喝起来。赛掌柜一看,就有些担忧,怕这黄二山喝醉了又开始闹事,就叮嘱跑堂的小二仔细着点,等黄二山喝得差不多了,把人请走。
可是谁知道呢,还没有把人请走的时候,这黄二山就开始闹事了,偏偏说赛掌柜给他打的酒比以前少了,是专门糊弄他的。
你说这……赛掌柜有苦说不出。
他本来就怕这祸害,还特意每次多给他二两酒,现在竟然被反咬一口,还说给他的酒少了!赛掌柜又委屈又生气,气性一上来,就跟黄二山吵了几句。只是那黄二山平时嚣张贯了,一见平时温温吞吞的赛掌柜竟然敢跟他吵架,腾腾火气立马上来,不由分说地就把地上放的好几坛子酒都砸了。
看着自己的酒被砸了,赛掌柜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可他也不敢找那黄二山的麻烦,只好偷偷去找了黄二山的娘子,赔了他酒钱。
“大人,黄二山这个人,横行霸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街坊们都恨他恨得要死,可也没人真正想他死,毕竟他还有个疾病缠身的娘子,两个半大的黄毛小子要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