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冷,是我。”门外传来的是陆铭的声音。
我应了一声,匆忙放下手里的“武器”,只是猫依旧还表现着攻击力:两只前爪抓挠着地面、眸子放光、龇着牙低吟着。
这种情形,我显然是不敢开门的。
“你稍等一会儿。”我对门外喊道,一面喊着一面把白猫抱起来,走到阳台,把它放下。
“陆铭是我男朋友,是我最爱的男人,你不能这样,否则我就不让你留在我身边了。”跟它说完,我关上了阳台门。
它居然直立起身子,前爪扒在阳台门的玻璃上,一双眸子依旧散发着杀气,盯着门的方向。
我把阳台门锁好,这才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陆铭奇怪地问道。
“换衣服呢。这是什么?”我指了指陆铭手里拎着的一个很大的手提袋。
“我们的婚纱照啊,我取回来了,本来想叫你一起,觉得你会忙,就自己去了。”
“哦!”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来,我们一起看看。”陆铭拉着我的手,朝着沙发的方向走过去,我不自觉地向阳台的方向望了望,还好,它只是看着,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照片里的我笑颜如花、青春靓丽,身旁的陆铭英俊挺拔,气质出众。不得不说,从外表看,我和他很般配,但此时的我,却没有一丝兴奋,照片越是完美,我越是觉得揪心。
为了不让陆铭看出来,我用力挤出笑容,迎合着他按捺不住的喜悦,敷衍地点头或者发出简单的“哦”。
很快,陆铭就感觉到了我的异常。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累。”他把手放在我的背上,还跟平日一样温暖,只是......
“陆铭,你那个亲戚,全家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我问陆铭。
“哪个亲戚?”
“就是你送他家孩子去医院的那个。”
“哦,是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哦,今天医院有个同事的孩子也病了,请了几天假,搞得所有事都堆到我一个人身上,累死了。所以我就想起来了,有孩子真的挺麻烦。”我脱口而出的谎言让我自己都有点吃惊,不知不觉陆铭和我之间的信任已然碎裂。
“别想那么多,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先不考虑。这是酒店列出的婚宴的菜单,你看一下。”陆铭打开手机里的图片给我看,他急着把话岔开,显然不想聊那个亲戚。
“我有点累。”我把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我把菜单发给你,等你不累了再看。”陆铭知趣地说。
“好吧。”我接过陆铭的话,站起身,轻轻扭动了一下腰。
“我帮你按按?”他说。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想去洗澡。”我对他下了逐客令。
送走了陆铭,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意识到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别扭,如此下去,到底该如何收场呢。
“按陆铭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离开了,但今天看到的确实是她。”
“陆铭在撒谎,为什么要撒谎?”
“那个女人也在撒谎,帮着陆铭一起撒谎,又是为什么?”
我一面思考着,一面朝着阳台走去,在打开阳台门的一刹那,一团白色的东西闪电般从我身边掠过。我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它已经跃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准确的说是踏在了我那摊开的相册上,它埋下了头,好像酝酿着什么情绪。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我一跳,我匆忙奔向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猫的利爪在照片上用力挠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照片顷刻间被抓得面目全非。我赶过去试图把它推开,它依旧张牙舞爪、挥舞着爪子,直接挥到了我的手上,我尖叫了一声,看着自己手背上有了几条红色印痕。猫闻声停了下来,从茶几上跳下来,蹭着我的小腿,抬起头来喵喵地叫着,好像在讨好我。
我看着眼前的狼藉,还有它瞬间变化的表情,叹了口气,抱起了它。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么就和以前那样,做你想做的。你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我必须知道所有的真相。明白吗?”
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在这一刻,我已经不再怀疑,它就是唐兵口中的那个他,我梦里的那个男人。只可惜,在现世,我无法触碰到他的魂灵,无法听到他的声音,更不可能有其他事情发生,因为他只是一只猫。
我抱着它靠在床边,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过去的一幕幕再次翻涌出来,短短的半年时光,却好像经历了半个世纪,在我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而到现在为止,我依然没有触碰到真相的边缘。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次没有梦。我甚至从来没有睡得那么好过,整晚都没有醒过。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多了一条被子,而我,抱着一个枕头,保持着一个舒适的睡姿。我清楚地记得之前是抱着猫,之后就睡着了。他莫不是在我睡着以后以人的形态出现,给我盖上被子,又塞给我一个枕头?他可以在我睡梦中以人的形态出现,为什么不能在我醒着的时候出现呢?为什么,我不得其解。
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猫就躺在床边,好像累了,竟然是睡着了。我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被猫抓烂的相册,发现下面压了张纸条,上面的字体很熟悉,写着一个地名,下面是一幅简单的地图。和上两次一样,纸条指引给我一个地点,我清楚地记得就是第一次我止步的那个荒郊野外,只不过这次更具体,具体到了房间。
时针指向凌晨五点,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离那个地方有1个多小时的车程,事不宜迟,我决定马上出发。
穿好衣服,我抱起那只猫,我需要它的指引和帮助。但是,它依然闭着眼睛,身子软软地瘫在我怀里,不是胸前的起伏,一定会以为它死了。我揪揪它的耳朵,它努力地想抬起眼皮,却没有抬起来。
“不会是病了吧?”我拿出电话,打给梅子。
“梅子,它好像生病了。”
“怎么了?”
“它根本睡不醒,揪耳朵也不醒,不会是昏迷了吧?”
“昨天发生了什么?”
“没有,我睡一觉醒来,它就这样了。”
“嗯....“梅子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你让它多睡一会儿吧,看看下午怎么样。如果还那样,就带到我这儿来看看。”
我只好放下它,独自一人开着车狂奔,迫切想知道那个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寻思着见到的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一个小时后,车开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天已经完全亮了,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有的看起来像是买早餐、有的则是晨练的老人。
这和第一次深夜来到这里看到的景象又有了不同,那时候,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路灯很暗,唯一能借助的就是一点月光,感觉阴森恐怖,这次大概因为是白天,不停走过的穿着朴素的路人和一排排破旧的平房,说明这里只不过是郊区一个非常普通的住宅区。
按照纸条上的描述,我很快找到了电线杆旁边的第二栋平房,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儿。从里面数第三个房间,就是纸条上说的那个房间,门口生着炉子,炉上煮着中药。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我稍稍迟疑了一会,鼓足勇气正准备敲门,突然门打大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出了半个身子。
“阿姨。”我马上就认出了她,是陆铭的妈妈。
她抬起头,盯着我迟疑了一会,还是认出来了。
“哦,你是……陆铭的......”
“对,我是小冷,陆铭的女朋友。”我的话还没说完,陆铭的妈妈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并随手带上了门。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张。
我实在不好回答她,该说什么预先并没有想好,何况,我根本没有想到陆铭的妈妈会出现。
“陆铭在这里吗?”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他不在。应该在公司吧!”
“今天是周末。”
“哦,我也不清楚,你要找他,就给他打电话吧。”
这时候,房间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咳嗽声,我看得出来,陆铭的妈妈更加慌张了。
“里面是......”我指了指屋子里。
“哦,我家里的一个亲戚。陆铭不在,你到别的地方找他吧。”还没等我说话,她转身打开门,进去了,我听到了门在里面锁上的声音。我并没有离开,站在门口,模模糊糊听见陆铭的妈妈在跟什么人说话,中间夹杂着女人的咳嗽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怕陆铭的妈妈突然出来,我就离开了。
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坐在车里,朝着那栋平房的方向观望,我想象着也许陆铭会出现,也许那个屋子里的什么人,会走出来。但是,所有的想象都只是想象,过了许久,我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正在沮丧,在我身侧的车窗玻璃处,忽然就冒出一个男人的脸,吓了我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陆铭,我匆忙摇下车窗。
“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个地方?你跟踪过我,对吧?”陆铭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我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有点陌生。他不可能想到是一只猫把我带到了这里,所以,我跟踪了他成了唯一的理由,也好,用不着再动脑子去编造什么理由。我没有回答,打开车门,从车里走出来。
“那间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阿姨都不让我进去?”我问。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儿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陆铭说。
“那间屋子里住着一个病人,她是我母亲好朋友的女儿,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人在我们小时候就定了娃娃亲。”
“娃娃亲?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还跟我去照......”
“你听我说完。”陆铭打断了我,接着说:“我并不认同这门婚事,我不爱她。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父母病故了,留下她一个人,我母亲就把她带在身边,再后来,她得了严重的肺病。我虽然不爱她,可一直当她是妹妹一样。为了给她治病,一年前我把她带到了这个城市,我妈妈也跟过来就是为了照顾她。所以就有了你今天看到的一切。”
“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很爱我,一心想跟我结婚,她病得那么重,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我怕你出现了,她看出来咱们的关系,会很伤心。”
陆铭的讲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这肯定不是我预想的情节,甚至我压根都没有这种类似的揣测。这似乎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容我有半点怀疑,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病得很重,为什么不去医院?”
“医生说治不好了,她一定要回家,她不想死在医院。”
“那也不能等死,在医院至少可以延长生命。”
“我去过医院,只是,只是……”陆铭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我问他。
“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陆铭笑着说。
“但是,希望你不要向她透露我们两个的关系,我怕她伤心,就说我们是同事关系,好吗?”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我们朝着那间屋子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我为这个男人又平添了一点心酸,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进到了那个房间里,奇怪的是,陆铭的妈妈和刚才的她判若两人,脸上居然有了些笑容,但那种不自然让我有点不寒而栗。
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屋子,屋子的中间很突兀地挂着一个帘子,帘子很厚,分明就像一张窗帘,看不到帘子后面是什么,屋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弥散着中药熬制后的味道,那味道很浓厚,应该不止是一天两天的程度,房间里的窗子都关的死死的,让味道更呛鼻了。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几乎同时,帘子里面也传来“咳咳”的声音。陆铭走过去,轻轻地拉开了帘子。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印入了我的眼帘,半躺在床上的她,正在用手捂着嘴轻轻地咳嗽。在她身侧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碗喝剩下的药汤,碗里只剩了一点药渣,气味依然刺鼻。在床头的另一侧,竖立着一个氧气瓶。
听到动静的她睁开了双眼,看得出她身体很虚弱,费力睁大的眼皮下面却有着一对清澈的眸子,在看见陆铭的一瞬间好像散发出亮光。
“小霞,这是我的同事小冷。”陆铭向她介绍着我。
“你好。”我和她目光交汇,立刻接受到了她的善意。
“你好,小冷。”她微笑着,尽力想坐起来。
“你慢点。”我上前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几乎同时,陆铭的手也伸了过来,几乎是抱着她坐直了,然后在后背垫了个枕头。
“陆铭从来没有带过朋友或同事来这儿。”在我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她先开口了。
“小冷的爸爸是医生,是个很有名的医生,她说也许她爸爸能治好你的病。”陆铭又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摇了摇头,但嘴角却挂着笑。
“你应该去医院的。”我说。
她依然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
她没有回答,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陆铭。
“一会儿留小冷在家吃饭吧,你去买点菜吧。”那眼神充满着浓浓的情意,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很爱这个男人。
突然之间我心里泛起一股酸楚,有一股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空气也变得有一点点窒息,可能是屋子太闷,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下次我来看你的时候,再吃饭。”我对她说。
“我们这儿离城里很远,来一次不容易,你就吃完饭再走吧。陆铭......”小霞说完,转向陆铭,希望陆铭留住我。
“小冷确实有事儿,下次吧,好吗?”陆铭拍了怕她的手。
跟陆铭的妈妈还有小霞告别以后,陆铭把我送了出来。
“她的病历资料可不可以给我看看?”我对他说。
“我进去拿给你。”陆铭眼神里露出一丝欣喜。
“你好好照顾她,她是真心爱你的。”没等陆铭回话,我冲着他摆了摆手,飞快地扭过了头,为了不让他看见我眼里晶莹的东西。
回到家里,我翻看着小霞厚厚的一大堆病历资料。
特发性肺纤维化,虽然我不是呼吸科的医生,但对这个疾病还是有所了解的,干咳、呼吸困难,虽然不是癌症,却比癌症更可怕,得了这种病就意味着被判了死刑,而且随时可能会死。
这种多发于中老年人的病,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小霞会得,不会是诊断错误吧。
我把所有的检查结果拍了下来,发给了我呼吸科的同学,希望他能带给我一线希望。但是,他回复说:肺移植是唯一的希望,但肺源要排队,大多数病人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我失望地靠在沙发上,小霞那张苍白的脸始终映在我的脑海里,怎样都挥不去。这时,我感觉到手边有一丝温热,侧脸一看,是那只白猫正用脑袋蹭着我的手,我抱起它,看着它蓝色的双眸,说:“你刚才要跟我去就好了,会看到一个可怜的女孩,一个很爱陆铭的女孩。”说完,我居然有点伤心,眼泪跟着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小霞,还是因为心里的某种委屈。小霞爱着陆铭,和这种青梅竹马的爱比起来,我算什么呢?而白猫的存在,我认为虚无的存在,倒反而是最可以信赖的情感了。不过,白猫为什么想尽办法要让我知道这些呢?
第二天,下班后,我买了些小点心,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去看小霞,我总觉得陆铭有什么瞒着我。
“你来了。”开门的是陆铭的妈妈,看到我,有点奇怪。
“嗯,我买了点吃的,来看看小霞。”我直接朝着帘子的方向走去。
躺在床上的小霞闭着眼睛,嘴唇有点青紫,呼吸的频率很快,大概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了,她睁开了眼睛,用眼神示意我坐下。
“你好点了没有?”说完了,我才知道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吃这个吗?”我拿出带来的小点心。
她摇了摇头。
“你跟陆铭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吧?”我问她。
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甜蜜,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本相册,递给我。相册里面是不同年纪的他们两,从幼童时期一直到长大。每张照片里,只有她和陆铭,两个人要么相互依偎,要么相互嬉笑打闹着,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对恋人。
我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揪扯了一下,有点痛。
“小冷,你来了。”是陆铭的声音,他站在门口。
“你来一下。”陆铭招呼我过去,我放下相册,朝他走过去。
“你昨天看了她的病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办法?”陆铭小声问道。我摇了摇头,陆铭的眼神略过一丝失望,随后叹了口气。
“陆铭,我想跟你说,小霞她......我们的婚事......”我低下头,有点语无伦次。陆铭没有理我,而是走出去了。
“别管他。”我想追出去,陆铭的妈妈阻止了我。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的眼圈是红的,好像刚哭过。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儿的。
接下来的几天,每次下班,我都会去看小霞,陪她说会儿话再回家,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呼吸困难越来越严重,就是吸着氧气,嘴唇颜色都是紫的。
当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她已经说话都费力了。
“我想回家。”她很吃力地对陆铭说。
“阿姨,陆铭,你们必须让她去医院,她很难受。”我不忍心看到她这样。
陆铭的妈妈坐在床尾,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而陆铭却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东西。
“陆铭,你听我说,现在必须去医院,不然......”看着小霞极速起伏的胸部,医生的直觉告诉我,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小冷,我要带她回家。”陆铭终于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氧气袋,还有一件红色的毛衣。
“回哪儿?”
“回我和她的家。小冷,把你的车借给我,你帮我把氧气袋充满。妈,你帮小霞换好衣服。”陆铭好像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她很危险,你不能带她走,她必须去医院。”
“小冷,我早就答应她了,要带她回家。”
我居然从包里拿出车钥匙交给了陆铭,然后充好氧气袋,帮着他一起把小霞安置在汽车的后座上。小霞突然拉着我的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但依然努力地动着嘴唇,我把耳朵靠近了她的嘴。
“陆铭,是好人。”说完这句话,我看到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
看着陆铭开着车远去了,我回到那间小霞呆过的屋子,她睡过的床还有些温度,我的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眼泪居然扑簌簌掉了下来,陆铭的妈妈递给我一张纸巾。
“小冷,早点回家吧,太晚了就没有车回去了。”
“嗯。”我点了点头,走出门。
陆铭的妈妈一直把我送到路口,看着我坐上出租车。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一点都不意外,猫一直在等我,我把它安置好,没有刷牙,没有洗脸,就钻进了被窝,蒙着被子,脑子里全是小霞临走前的表情,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就那么在半梦半醒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一阵哭声,时断时续的。我一下清醒了,竖起耳朵仔细听,是个女人的哭声,好像从书房的方向传过来。
“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可能?”我打开了所有的灯,壮着胆子想去看个究竟,声音又消失了。当我关上灯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我不得不考虑在黑灯的情况下去书房看个究竟。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靠近书房,哭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我不敢走进去,书房的门没关,我可以站在门外,借助窗外一些微弱的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那个声音竟然是从书柜里一个闲置了很久的录音机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