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树点灯(二)
盛夏的热浪裹挟着甜腻的香气,驱散了尤芈身上的寒气和水雾。
尤芈一步踏过迷雾,恍如隔世。
步行巷子很宽,足以让两辆suv并排通行。尤芈的左手边聚集着一群人大笑聊天,右前方有一栋小房子,散发着浓到甜腻的糖果和饼干香气,一个穿着圣诞精灵裙、妆容夸张的女孩兴奋的朝每个路人挥手,裂到耳根的嘴角流出五彩的口水。
而尤芈身边立着一块两米高的大木牌,用红色油漆刷着令人作呕的纹路。尤芈只觉得头晕目眩,匆匆转移视线,几次深呼吸才缓解几分。
但纹路所代表的含义已经清晰的在尤芈脑中回荡。
【欢迎来到诡异世界】
尤芈绕开红漆木牌,在木牌背后看到了几条规则——用中英文双语写成。
【欢迎来到大事件·圣诞树点灯】
你被诡异世界认可,受邀参与大事件。身为宾客,你应该积极融入环境。
1.这是一次友好的聚会,宾客之间不能互相伤害。
2.你作为主办方特邀的贵宾,要在圣诞老人花车经过时站在最前排,并挥舞花环致意。
3.你需要收集材料,制作属于你的圣诞花环。
4.每完成一个游戏,你就会得到来自摊主的礼物,可以用来装饰圣诞花环。花环坯可以在任意摊主处免费获取。
5.以下是圣诞老人喜欢的花环装饰,获得圣诞老人的喜爱会得到专属于你的圣诞礼物。
哦吼。
尤芈心情复杂,看向文字下方长长的简笔画,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流着五彩口水的圣诞精灵女孩。
其中一滴五彩的液体,会不会来自于这个圣诞精灵?
在记忆力方面,尤芈只算一般,干脆用手机拍下整张规则,走进了热闹非凡的庆典。
五彩水滴是最显眼的一个,尤芈担心是某种陷阱,向前走了一小段路程,挤进了被一大群人围着的摊位附近。
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尤芈看到了在矮栅栏里满地蹦跳着、叽叽喳喳的姜饼小人。
“亲爱的,你第一个就看到了我的孩子们,真好!”
原本在姜饼小人中间跳舞的、瓷娃娃似的白胖女人突然朝尤芈露出了大大的微笑,用双手食指在身前画了一个圆。下一刻,一个光秃秃的圣诞花环就在闪光和丁零零的铃铛声中从白胖女人飘向尤芈。
上百双眼睛看向尤芈,刻意虚假的笑声如同播放录音般响起。
“我的天,你真的太幸运了!”
“恭喜!圣诞快乐!”
“快来试试吧,套中一个姜饼人!”
“咯咯咯咯咯咯咯!”
“……”
失策。
“尤芈,他们好像……”
“都不是人……”
毛绒章鱼凑近尤芈的耳朵小声嘀咕:“他们手里都没有花环。”
直径和人头差不多的花环没法不着痕迹的藏在一个人的身上,尤芈在逐渐变大的欢呼声中环视四周,想找到其他拿着花环的人。
一个都没有。
周围的欢呼逐渐变得尖锐,最后已经没法辨认内容,成了狂乱刺耳的尖叫。
尤芈连套圈都没中过,更何况是用中空不过拳头大、更难以掌控的圣诞花环套套中一直在运动的姜饼人!
鬼知道姜饼人会不会躲圈……耳边令人头疼的尖叫让尤芈几乎丧失思考能力,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把手里的花圈扔出去——
大不了就死呗,人也不一定要活着。
尤芈自暴自弃的时候总能想到些作死小花样,比如现在——
“你能吐出毛线,对吧?”尤芈想到了毛绒章鱼的进食方式,打算试试。
“对!”毛绒章鱼在尤芈耳边大声喊,穿透层层尖叫落在尤芈耳中也只是勉强听清。
“你把毛线弄硬一点,围成一个大圈,比栅栏大的。”
只要是圈就行喽。毛绒章鱼仿佛源源不断般从八只圆球小爪之间吐出彩色绒线,飞快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大圈。尤芈将毛绒章鱼当成握手,将圈从上往下落。
栅栏,跳舞的姜饼人,脸色僵硬死灰的白胖女人都被尤芈一圈套中了。
尖叫骤然停止,一切就像按下暂停键,只剩尤芈笑着摊了摊手:“我套中了……这么多,应该有不少礼物吧?”
“哦,我亲爱的孩子,当然!恭喜我们幸运的好孩子!”白胖女人又眯起眼睛大笑起来,俯身从地上拿起一只跳舞的姜饼小人递给尤芈。
尤芈又被夸张的恭喜声包围了。
“抱歉,这应该不是圣诞老人喜欢的花环装饰,我不能收下。”尤芈飞快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规则,笑容比白胖女人还热情。
“好孩子不应该拒绝他人的好意。”
如果不是咬着后槽牙说的,尤芈就信了。
僵持半晌,白胖女人慢慢从丰满的胸口里拿出一枚颜色暗淡的拐杖型糖果,紧盯着尤芈:“这是圣诞老人喜欢的装饰吗,好孩子?”
尤芈飞快从白胖女人手中拿过拐杖糖果,笑容不变的热情。
“当然,谢谢你的礼物,圣诞快乐!”
飞快挤出人群,尤芈一转身就对上了一个深色惊恐的少年。
“你……你是人?”少年还穿着高中校服,西装领带又脏又乱,还散发着淡淡的的腥臭味——尤芈发自内心希望是来自鱼的。
“嗯,我是unsw的学生。”尤芈将拐杖糖果挂在翠绿的花环上,“你呢?”
“我我我……我当然是人!”少年一个箭步冲上前,顾不得手中姜饼人,一把握住尤芈的手,贪婪的汲取活人的体温,“这是什么地方,怎么——”
“啊啊啊啊——”
手上的姜饼小人一口咬在少年的虎口上,趁着少年松手惨叫又跳到少年的肩膀上,撕开少年的喉咙,钻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尤芈大半张脸上一片温热,口中逐渐有了腥甜的味道。
是少年的血,喷在了尤芈的身上。
姜饼小人从少年的眼眶里钻出,抖了抖身上暗红粘稠的液体,吧嗒吧嗒跑回白胖女人的摊位,在围观人群的裤脚上擦干净身体,加入唱歌跳舞的姜饼人队伍。
流彩色口水的的精灵女孩用戴着卡通手套的雪白大手捏起少年的尸体,两根手指撬棍般勾着少年的下颚骨,将尸体拖进她身后的小屋,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暗红拖痕。
“真好,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食物。”毛绒章鱼体内发出毛线摩擦的声音,“我饿了,尤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