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商说了句等我，便疾步离开大理寺。

　　谢依确是如她所愿，进入了前三，她是当朝女榜眼，探花是林生源。

　　众人纷纷向两人道谢，等姜素商来了，三人一道步入勤政殿，跪谢圣恩。

　　女官撩起高座前的帘子，女帝尊荣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女帝容貌姣好，国色天香，虽年过五十，却如双十少女般，保养的极好，一身天白帝服恰如其分勾勒出其丰盈的身材。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姜素商身形一顿，她旁边的高大太监，正是那夜桃花林中打伤北陆的假太监。

　　她的记性是极好的，这二人她忘不掉。

　　芍药！

　　她怎么就没想到是女帝陛下。昔日女帝陛下为先帝昭仪之时，皇后说其喜欢芍药再美，却无法与国色牡丹争辉。坊间流传的宫中秘闻是先皇后嫉妒昭仪的美色，下毒谋害与她。

　　令毒素积于昭仪后背，状若大红胎记，先帝怜爱昭仪，亲自为其画芍药刺青。

　　先帝死后，太子登基，一年后禅让给女帝陛下，女帝依旧喜欢芍药，不喜牡丹。

　　原来是他们！

　　“姜状元。”女帝的声音让姜素商回过神来。

　　“回陛下，臣初见陛下，惊为天人，殿前失仪，臣知罪。”

　　姜素商有了大胆的设想，会不会是假太监寻找她的下落，却发现谢青姝是玉佩主人，于是他下毒害死了谢青姝。

　　方长留这杀人之法天衣无缝，他本可以不被发现的，可他却让林生源看到了，还等着大理寺来捉。只能说明，他不得已暴露身份，不得已认罪。

　　一旦涉及皇家……

　　“无妨，朕看你的文章，实乃精彩绝伦。朕愿你，他日扶摇乘风九万里，为我大周百姓尽心尽力。”

　　“臣谨遵圣命。”

　　“谢依，你寒门出身，尽心学习，不输男儿。谢大学士是你老师，你为编撰，协同谢大学士，一同整理编撰山川地理。”

　　“是，臣必是尽心竭力。”

　　“林生源，你将心比心，体谅朕心，知晓女子不易，洞察世事，可担户部给事中。”

　　“臣谢主隆恩。”

　　女帝看向姜素商，面露慈爱之色：“蒋文康有你这般侄女，是他之福，待朕细思之后，为你安排差事吧！”

　　“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答应。”

　　“你说。”

　　“臣想参与科举笔墨案。”

　　“这案子真凶伏法，也快结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女帝话锋一转，笑说道：“罢了，你乃我朝第一个女状元，朕依你便是。”

　　三人再行叩谢，随后退出了勤政殿。

　　林生源恭贺姜素商，道：“瞧着陛下的意思，姜姑娘想必会是蒋寺卿之下的少卿了。”

　　舅舅也曾说过，她若是能金榜题名，他便请求女帝陛下，让她入大理寺查刑事案子，恰逢大理寺少卿乞骸骨归乡，他的职位，尚空缺。舅舅求情，想来姜素商有五成把握成为少卿。

　　“比不得谢编撰，林事中，现在我呀！身无一官半职。”姜素商笑说道，这种事还未确定，万事皆有变数。

　　“你前途一片光明，陛下不会薄待于你。”谢依说道。

　　勤政殿内，女帝屏退左右，只留贴身太监王泽一人。

　　“朕说过，留住她小命，你胆敢违背朕意思？王泽，青姝丫头是朕看着长大的，她即使知道，也不会胡言乱语的。”

　　“我只是下了毒，每月一解。谢青姝是淮南王未过门的王妃，下毒之事，只是为了让她三缄其口，她之死，与我无关。”

　　“看来，青姝丫头该是看见了什么别的。再则，青姝温柔娴静，她断然不会如那女子狡诈，何况还有高手随侍？那高手又是何人？”

　　“我会找出这二人。”

　　姜素商朝大理寺而去，一路上衙役侍卫纷纷向她恭贺道，好似她已经是内定的大理寺少卿了。

　　她入殓尸房，想要细查谢青姝的尸体，却被钱叔告知，尸体已经被钱大学士带走了。

　　姜素商欲追，被钱叔拉住了。

　　“实话告诉你，这毒是陛下身边王泽下的。”

　　“所以……”真凶是王泽，是女帝陛下的意思，让方长留承认不属于他的罪责。

　　“王泽是大内第一高手，一手清风徐来炉火纯青，无人是其敌手，而且他是下毒高手，但这毒不致死。谢青姝的死，确实是钝器所伤。大学士也是知道的，所以带走了尸体。”

　　“这案子有猫腻，不能这么轻易断案。”

　　“这个案子事涉陛下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大人不得不早断案。陛下仁慈，即使有什么龃龉，也断不会要谢姑娘的性命，而且谢姑娘是淮南王的未婚妻，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这方长留害人，证据齐全，你不要再……”

　　钱叔的言外之意，姜素商明白的，反正方长留害人事实成立，即使其中有些猫腻，能看不见，也就装看不见。

　　“舅舅说过，真相是给死者一个交代，何况陛下答应了，许我再查。”

　　姜素商转而去了大牢，去见了方长留。

　　方长留笑着说：“我听说了，你是状元，姜姑娘，可喜可贺啊！”

　　“周七言不死，这状元也未必是我。”姜素商故意提及周七言，这一切源头，皆是周七言。

　　“是啊！周兄他有状元之材，有经世治民之才，他若不死，这状元非他莫属。”

　　“周七言所答卷子，其实不是老夫子出的蒙题卷，而是真正的考卷吧！”姜素商推测道。

　　舅舅结案草率，这其中必定有更大的秘密，如果按照钱叔所说，谢青姝的死和王泽的毒没有关系，那么陛下也不会过于遮掩。

　　那一定是方长留在掩藏什么？

　　周七言靠文采吃饭，这种蒙题卷多年来，都没有蒙中过，所以不足为惧。本来周七言都替人写诗写文过，方长留应是知道的。

　　方长留生气，那么一定是影响深远的。

　　和会试相关，那么一定就是真题了。

　　有人让周七言答真题了！

　　“那我便告诉你真相。”方长留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饭，仰着头看向高墙上的窗洞透进来的光，喃喃道：“虽然真相终会掩埋，但终不会长眠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