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审了好几天，林晓霖仍旧什么都不肯交代。

　　这一次是小羊和小橙来问话。

　　小羊问道：“你为什么害薛涵，同窗十几年，他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林晓霖道：“想要达到目的总要用些手段。动物界本就是你死我活的规律，人类也是动物中的一员。”

　　小羊道：“我听你公司的同事说，薛涵有胃病，应酬的时候只要你在场一定要替他挡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胃病，自己又不当回事儿。倒是你抽屉里总是准备好胃药，他犯病的时候拿出来给他用。他对不同胃药的敏感性不同，你就准备了四五种。

　　你们俩和父母的感情都很淡漠，好多年都不回家。逢年过节好多时候都是你们一起过。你们住的地方也特意离得很近，彼此到对方家里就和回自己家一样。

　　大学的同学也讲，那一年他骨折住院，都是你照顾。宿舍没有电梯，他不能走路的时候都是你背他上下楼的。”

　　林晓霖笑道：“场面上的事情，何必当真呢？你和那几个同事看上去也是关系很好，难道都是真心的。真正的朋友是不会那么肉麻的。人情做到极致就是做戏而已。越是好像对你非常关心的人，也许越是为了隐藏什么。”

　　小羊道：“你这样的人真的很少见。不管有没有事，到这里来的人都非常焦虑甚至恐慌。很少有你这样平静的。”

　　“是吗？”

　　小羊终于道：“你在保护谁？”

　　林晓霖仍旧平静道：“我在保护我自己。”

　　小羊道：“你在网上搜索和命案有关的法律信息，冒充薛涵掩埋罪证，还一再暗示我们很可能是薛涵因为贾雪杀害了老皮。

　　你大学选修过一年法律课，你自己对于法律也非常感兴趣，你的大学同学都讲你的法律知识比普通人丰富很多。你在网上搜索的问题你早就知道，根本没必要还要上网查。就算你不记得这些法律常识了，要查也应该是作案前就查做好准备，为什么所有的搜索记录都是在半个月前。杀人过了大半年，才想起来吗。

　　你冒充薛涵的那天是贾雪母亲手术的日子，你不会不知道薛涵一定会去医院照顾。你偏偏挑那一天，薛涵会在医院，有很多人能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的日子。你家就在薛涵家附近，你也经常开车去他家。到他家有两条路，一条没有监控，一条有监控。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信息。既然要去嫁祸于人，你为什么故意不戴口罩，故意挑有监控的那条路，要监控能清清楚楚的拍到你。

　　所有认识你的人，对你有一点评价出奇的一致，心细如尘，冷静谨慎。这样漏洞百出，一点都不是你的作风。还有你埋的那双鞋，上面确实沾有抛尸地点的泥土，但是泥土带有极少量白头翁的种子。抛尸是在五月，那时候白头翁最多才开花，结种子是在现在九月份。是你到薛涵家里，穿走他的球鞋，故意去抛尸地点沾上泥土，做出嫁祸于人的假象。

　　你之所以在看守所这样平静，是因为你早就做好准备不会再出去。你一直做出不配合拒不交代的姿态，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杀人，你对作案细节一无所知，你根本不知道交代什么！”

　　林晓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头靠着椅背静静的发愣。

　　小羊道：“蒙太奇只能出现在电影里。我们不是傻子。我相信薛涵也是和你一样很好的人，即便你替他承担下所有，以后的人生里，他怎么可能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如果他是无辜的，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如果真的是他杀了人，他也应该为此承担应有的后果。”

　　小羊停顿了一下，认真又郑重的道：“真心真意的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林晓霖笑了，那笑容怅然中带着坦然，道：“没错，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贾雪，我喜欢的一直是薛涵。”

　　13

　　裸照的事情贾雪和薛涵都没有告诉林晓霖，但他知道薛涵的手机密码，薛涵知道的同时他很快也知道。

　　那天公司集体加班，忙完已经是十二点以后，离开公司后他的车一直跟着薛涵，知道他在老皮死的那一天去见过老皮。后面薛涵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警方调查他还隐瞒了当夜见过老皮的事情。尤其薛涵不止一次说过，可以为了贾雪做任何事。

　　林晓霖道：“我再谨慎细心，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半个月的时间内把没发生的事情变成现实。我也知道，这件事做的漏洞百出，可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小羊道：“你想过吗，如果这件事真的稀里糊涂着实了。你替他坐牢，他不知道真相，还会恨你想要陷害他，值得吗？”

　　林晓霖道：“我做事从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我只是想要他好，他怎么想，我不在乎。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想过我可以在意到为了他这样做，不过我一想到，他可能会关一辈子，我实在不敢想象。我宁可那个人是我，也不想是他。”

　　小橙道：“你这样真的很傻，你牺牲掉自己，他还以为你是在害他。没准外面和别人好好的过日子。他从来不会知道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年。受苦的只有你自己。”

　　林晓霖笑道：“真的在意一个人，这些都不重要了。”

　　小羊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他的。”

　　小羊笑道：“男人才最懂男人。你看贾雪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可是看薛涵却不一样。你每年都会送贾雪花，但都是直接下单，给店家没有任何备注。卡片上的祝福语也是要商家随意写的。但送薛涵东西你会细心的和商家确定细节，告知需要的改动。卡片也是你亲手写的。

　　贾雪最喜欢红玫瑰，薛涵也嘲笑过你送的是香槟玫瑰，她并不喜欢。可你每年还是送香槟玫瑰。贾雪的喜好其实你从来没有上心过。而薛涵的事情，好些只是他随口提过一次，过了好几年，你还是能清清楚楚记得。我猜测你说喜欢贾雪，是不是为了有理由可以和他接触的多一些。”

　　小橙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也许……”

　　林晓霖道：“没有也许的。要他知道他只会觉得恶心。你们说的没错，我一开始就喜欢他。但我知道不可能有结果。和喜欢的人，真的做不了朋友。我和他还是作情敌舒服。”说到这里，他忍俊不禁笑起来。

　　又道：“我知道贾雪只爱常海，她不可能喜欢我，这样也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所以我讲我也喜欢贾雪，和他争一个女孩，我就有理由永远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其实贾雪也能感觉到，我远不如薛涵对她上心。这次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告诉我，而是最先找了薛涵。

　　有时候我也总是怀疑自己的眼光。感觉他很好，唯独品味那么差。也不知道他喜欢贾雪什么，也许感情上的事情真的很难说，都是没有道理的。好不容易这些年有了些积蓄，为了替贾雪还债，他竟然讲要借高利贷。

　　人总是自私的，好几次我劝他，找个好女孩，放下贾雪。这几年遇到合适的好女孩，我也给他介绍过。我是希望他幸福的。可看他为了贾雪仍旧执迷不悟，不肯要其他女孩走进他的生活，我又觉得这样很好。他永远得不到贾雪，也永远不会有别的女朋友，我也可以和他永远就这样在一起。看来我还是不够爱他，还是不能做到无私。”

　　那天他们三个人聊了很久，他和他们说起他和薛涵这十七年来的很多故事。

　　故事很多很多，但最后小羊和小橙只觉得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爱一个人就是不问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