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老连从外面抱了好几本书回来。小马见是张爱玲、萧红的文集，还有一些古典近代文学相关的书。

　　小马问是哪来的，老连说是省图书馆。

　　老连拜读了一天，第二天去外市又找到白晴的几个室友，要她们看了笔记本里的*片。

　　老连不到四十岁，和她们是同龄人，不过这种问题男女间讨论起来非常尴尬。

　　一个道：“她有没有那个喜好不知道，不过这种她不会喜欢的。”

　　另一个有些害羞，道：“我们那时候也分享的，她喜欢那种……正常途径。”

　　一个道：“没错没错。”向另一个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外面借男生的硬盘拷课件。我们说他们硬盘里一定有那个，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里面就有这种变态的，她还说不喜欢这种，拷了其他的。”

　　另一个笑道：“是，我想起来了。她真的不喜欢看这种。”

　　一个道：“她分享的都是正常的，没有这一种。”

　　以后的几天老连又走访了黄毛的诸多狐朋狗党，人最开始就讲黄毛黄赌毒都沾的人。

　　从他们口中老连大概算了一笔账，黄毛这么多年光输在赌桌上的这一笔至少近千万。但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并且并没有被人讨债。

　　除此之外，他常年吸面粉，还经常光顾声色场所，他一个无业游民，钱从何来。

　　“你爸的家底和赔偿款，全加在一起都不够你还赌债、吸白面、找女人的。你的钱从哪来的。给白晴买房、供她上学的钱从哪来的。”

　　“就是我爸的钱，我爸有的是钱，全被我添了这些了！”

　　黄毛越说越激动。

　　老连喝道：“那你说，你是失手杀了她。那为什么事后你要剪掉她的头发，剃光她的体毛，还殴打她，把她的头骨都打裂了，还在她手脚和身上涂上红指甲油。你为什么要侮辱她的尸体。”

　　黄毛脑袋乱转，道：“我恨她，我恨她脚踩两只船。骗光了我的钱！”

　　老连笑道：“她涂的明明是透明的指甲油，不是红色的。”

　　黄毛恼羞成怒道：“这么多年我怎么记得，你们别想这样就诈我！”

　　黄毛乱嚷着，好像一只疯狗。老连和小马若有所思，不发一言。

　　小马静静道：“尸体没有被毁坏。头发没有被剪，体毛没有被替，也没有涂指甲油。”

　　事后他们把白晴的照片和几个同她相像女孩的照片混在一起要黄毛认，黄毛好几次认错。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黄毛最多见过白晴的照片，他甚至连白晴死的时候是长发还是短发都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审讯，黄毛还是一口咬定白晴是他杀的。

　　黄毛很可能是被人收买顶罪，但他那样一个人渣，怎么会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这样讲信誉，死也不说。

　　老连对小马道：“鬼城的房子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除了灰尘，和黄毛的那一根毛，再也没有其他的毛发。好像有人刻意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再刻意把黄毛的那根毛放在那里。”

　　直觉告诉老连，凶手就是吴烨程。

　　7

　　白晴的一本书里夹着一张明信片，手绘的。一只白色带黑花的小猫，右下角写着：白桃猫，三个字。

　　老连正看着明信片发呆，女警小橙经过，笑道：“你也喜欢看漫画啊。”

　　“什么？”

　　小橙道：“我上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她的漫画和小说，好多年没更新了。真是怀念啊。”

　　白桃猫是十几年前一部网络漫画的作者，她除了画漫画，还写过几部小说。虽然没有大大爆，但也颇有名气，得到的稿费也是不菲。

　　白桃猫就是白晴。

　　从漫画发表的日期推断，白晴因为有高额的稿费，所以大二之后过起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买房子的钱也是这么来的。花的都是她自己的钱。

　　小橙是白桃猫的铁粉，这么多年以为她是灵感枯竭退圈了，原来是不在了。即便强忍着，还是忍不住哭了。

　　老连问吴烨程知不知道白晴画漫画的事情。吴烨程道：“我知道，她喜欢那些，但不知道她这么出名。她很聪明的，才情也高。”

　　他望着她画的漫画，满眼含情。

　　老连心里道：“他是真的爱她。”

　　“她有几部笔记本。”小马问道。

　　吴烨程一个激灵，马上笑道：“不知道，我几乎没有见过她工作的样子。”

　　白晴是网络画手，她的电脑里理应有很多存稿，而家里的那台笔记本里没有任何漫画和小说存稿，很显然，有人想隐藏她的经济情况，造成她被人包养的假象。

　　此时一位叫林静的女士风尘仆仆从国外赶回来，把行李放在酒店就直奔警局。

　　她见到老连第一句话道：“我是白晴最好的朋友！”

　　林静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后定居国外结婚生女。她是最近才得知白晴的死讯，原本还是很镇静，但说了一会儿，提起白晴，忍不住痛哭起来。

　　小橙也在旁听，听到白晴的故事，也跟着哭起来。

　　“她是那种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她非常的自尊自爱，她是宁可饿死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我绝不相信她会为了钱和那种人渣在一起。这是对她最大的诬蔑。她和吴烨程从小在一起，她爱他可以为了他去死，她不可能和别的男人有不堪的事情。”

　　老连给林静看了白晴发给吴烨程的短信。

　　林静摇头，非常坚决的道：“这是诬蔑。她爱吴烨程，但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疯子。如果吴烨程不爱她了，她再伤心，也会给他自由。”

　　林静和白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她是除了吴烨程最了解白晴的人。林静讲起白晴的身世和过往，听者无不动容。

　　小橙哭道：“能画出《雨霖铃》的人，绝不会是自私无耻的荡妇！”

　　林静道：“去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也是她的作风，不过如果真的有人陪着她，一定是吴烨程。我相信吴烨程是真的爱她，但是我更相信，他更爱他自己。”

　　有一种可能，吴烨程希望攀附上那位比自己大十岁的豪门千金，为了摆脱白晴，设计杀掉她。可是如果按林静那样说，白晴不会纠缠不放手，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杀掉白晴呢。

　　其实这里还有第三个重要的人物，就是吴烨程背后的女霸，但是她们家在本地的权势，就是老连豁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曾经有一次动摇她们家族的地震，不过当时的高管作替罪羊包揽了一切。

　　老连再次回到鬼城，把那间房子挖地三尺，他觉得一定还会留下些什么的。

　　又找了好多遍，还是一无所获。

　　老连在空荡死寂的楼道里来回游荡，站在楼梯中间，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单元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门打开了，一男一女说笑着走进来。

　　女孩穿着乳白色大衣，披着长发，带着白蝴蝶流苏发卡，手里抱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男的提着好多菜。她们笑嘻嘻的从他身旁走过，开了门走进这只属于她们的小窝。

　　虽然关上门，他的目光可以穿过大门，见白晴把花插在水晶花瓶里，两人简单的收拾了屋子，然后去厨房一起做饭。

　　“喵，喵~”

　　老连的思绪突然被打断，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了。

　　见一只白色带黑花纹的小猫站在楼梯口，抬着头对他叫。

　　老连下去摸着它的毛道：“小猫猫，你怎么在这？”

　　这小猫已经是只成年猫，叫声还是奶呼呼的，喵喵的叫着，还拿头蹭他和他撒娇。

　　老连和它玩了一会儿，小猫转身从单元门走出去。老连跟着它，它走一段就回头看看他是不是在身后。

　　走到两栋楼的后面，来到一块空地，小猫回到它的小窝，窝前摆着两个碗，一个装猫粮，一个装水。它在水盆前喝起水来。

　　它的家是一个木制的小屋子，上面画着一只小猫头和两只梅花爪印，涂的颜料已经退了色。老连想起车里有火腿肠，回去拿给它吃。等他拿了香肠回来，见已经有位老人抱着小猫往回走了。

　　“你又淘气，别又找不着了。”

　　小猫喵了几声，回过头看了看他。

　　老连有些失望没有给它吃到香肠。这片空地已经荒废好久了，有一种衰草连天之感。他低头看了看它的小窝，窝里铺着粉红色的小褥子，这褥子的材料似乎似曾相识。

　　8

　　正式拘捕吴烨程。在猫窝的被子里发现两根交缠在一起的头发，一根属于白晴，另一根属于吴烨程。否定了他信誓旦旦，从未来过鬼城的口供。

　　此时吴烨程已经失踪了十几天。而白桃猫已经十年没有更新的账号突然更新。漫画连发二十章，小说连发四十章，状态也由连载变成了完结。

　　并且作者和以往完结一样，留言：就到这里了，还会再见的。

　　警方最后在白晴的房子逮捕了吴烨程。落满尘土的屋子已经被打扫的焕然一新，毛绒玩具被洗的干干净净，花瓶里插着白芍药花。并且堂堂正正的摆上他们的合照。

　　吴烨程没有说话，笑着走向老连，示意可以把他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