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认识的人吗？”
看古诺奇怪而又慌张的动作，燕丙确信白天闲聊的预言实现了。
与其说是预言，不过是每一个人命线交织在一起后，模模糊糊的未来。
用现代人的话说，即为薛定谔的未来，可存在，亦可不存在。
“有可能是，我要先回去确定一下。”
古诺站起来，周围来来往往的生人、回乡的亡者，仿佛没有察觉在人群中散发红色火光的女孩生魄。
“这里你搞得定吗？生魂不能轻易用敕令，伤了生魂，我也救不回来。”
“我知道，这方面我经验比你多。”
古诺不在多说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王玥，那张照片上的女孩。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问题大条了，觉魂代表了一个人的感觉、感受，而眼下的深红色……
代表了最深的恐惧、最强烈的疼痛、最极致的愤怒。
这，代表着她有极大的可能，变成厉鬼，而害死她的人，将不得善终。
“我先去确认一下，你最好让你的同事，查一查生死簿。”
古诺说完骑着共享单车朝着小区的方向赶去，正好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张大妈。
张大妈穿鞋拖，双眼通红，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眼泪，握着手机站在马路边。
“张姨，怎么了这是？”
“小古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像是抓到了冬夜里唯一的一把火，张大妈整个人剧烈抖动着，伸手捏住古诺的手。
“您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玥玥，玥玥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啊，老王也不知道去哪了。”
古诺心里一沉，最可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吗？
“您别着急，是谁给您打的电话？”
“医院，对，医院，小古，我没拜托过你啥事，今天，今天……”
“没事，张姨，我和您一块去！”
……
古诺自认为已经见过识广，也自认为算是铁石心肠的人。
可当看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倍受疼痛折磨，陷入昏迷之中的女孩，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痛了一下。
张大妈在看到王玥的那一瞬间，已经瘫倒在地上呼吸不畅，大夫犹豫了很久，确定古诺的身份后，才将诊断结果交给她：
“说实话，这姑娘现在活着就是折磨，从那么高的楼上掉下来没当场死亡，这不是奇迹，之后的生活，才是折磨。”
古诺翻动检查结果，在看到血检结果后，她抬头看大夫：“……您能确定血检结果没有异常吗？”
“我确定，酒精含量很高，而且，艾司唑仑药物浓度很高，而且，遭受过暴力侵犯，以后恐怕……”
“我知道了，稍后可能会有警察来询问，也麻烦您对他们如是说。”
“我明白，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
透过窗户，古诺只能看到王玥秀丽的脸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脸型，红肿、青紫、骨折造成的肿胀让她像是在地狱受刑的恶鬼。
眼神向下，固定好的脖子上不见项链的影子，不由得让她更加紧张起来。
不比玩偶等其他容易附着魂魄的物件，项链、手镯、戒指这一类饰品日积月累，多少沾染了主人的生气。
要是魂魄附身其上，一方面很难察觉，另外一方面容易丢、容易找不到、容易被凶手卖掉。
如此一来不光是增加了找回魂魄的难度，他人更是因为沾染因果，会多多少少命数有些影响。
古诺更不敢想象，那遮盖在被子下的躯体上，会有更渗人的伤口。
“张姨，玥玥现在需要你，你得挺住！”
古诺蹲在双目发愣不停颤抖的张大妈面前，双手用了一些力气。
张大妈颤抖着嘴唇，双手猛然捂住脸无声的抽噎。
最后，她抬起头声音嘶哑：“我知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古，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我在这等警察同志过来，谢谢你。”
“您有什么事，联系我就好。”
古诺走出医院，燕丙坐在医院前的花坛边上，手里握着一个玻璃瓶，上面画着淡淡的符文。
“是她吗？”
古诺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确定，因为觉魂离体只有人死这一种可能。”
“可她还活着，对吗？”
燕丙紧接着说：“我的同事还在找，你也知道生死簿上一个人名很难找的。”
“我清楚，现在只能等了。”
古诺说完也坐在花坛边，她抬头看着天，沉默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口：
“真的有善恶有报这一说吗？”
“如果真的有，为什么要到下辈子？为什么死后才有报应？”
燕丙叹了口气：“善恶并非那么简单定义，人间有人间的法律，地府有地府的制度。”
“善恶有报，这个已经争论了许久，以至于我如今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答案。”
古诺扭头看他，从那一双眼睛中，燕丙看到了疑惑、疲惫。
“今天就先这样吧，你该回去休息了，你要盯着那个姑娘，生死簿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
“好。”
……
寻常人家早已经安然入睡，带着对明天的期盼。
而张凤玲觉得自己的未来，在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从嫁给王山以后，自己唯一的快乐是来自女儿。
哪怕王山出轨的小三，跳到了自己的脸上时，自己还能咬咬牙撑过去。
毕竟，女儿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而今晚此时此刻，自己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委屈，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爆竹一样，轰的一声在脑子炸开。
“警察同志，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我女儿从来不喝酒，而且没有用安眠药的病史，大夫的检查结果也说明了这一切都是犯罪，有人对我女儿犯罪！”
“您是说，她今天晚上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是，玥玥告诉我，她不会待太久，十点钟我给她打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然后就关机了，我找到他们同学聚会的饭店，人说早就已经走了，然后我就报警了。”
“是的，我们这边查到了您的报警记录。”
“如果……如果我早一点能发现不对劲……”
“我们会尽全力查明真相，请您放心！”
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打断了警察的询问，推开医生办公室，玥玥的主治大夫脸色通红：
“病人已经醒了，而且，意识很清醒，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张女士你应该来看看，这是医学奇迹！”
张凤玲没有听完医生的话，她连忙跑过去，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女儿时，已经涩痛的眼睛蓄起的泪水流了下来。
玥玥艰难扭过头看向窗外，嘴唇味翘，张张合合：
“妈妈，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