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周一。晚上,安云和父亲谈起了明天去陵园祭拜母亲的事情。谈着谈着,父亲又触景伤怀,对母亲的离去,哀叹不已。望着一脸伤感的父亲,安云觉得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很真挚,母亲逝世以后,父亲就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尽管以他的条件,再找个女人做老婆不在话下,可是整整两年,她没看见父亲和任何异性亲密来往过。
安云也并非那么不通情理,希望父亲一直坚守对母亲的爱情,孤独终老。她也想让爸爸再找个伴。可是一想起家里又住进一个女人,她就觉得很不适应,除了母亲,她认为自己难以与别的女人分享父亲的爱。就是这点自私,让她很害怕父亲再婚。好在一年来,父亲一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也乐个心理安慰,不是她不让爸爸找继母,而是爸爸自己不愿意找。
安云又百般安慰父亲,说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陪伴着他,做他最孝顺的女儿。不知不觉,父女俩交谈到了深夜。
“小云,谢谢你今晚陪爸爸聊了这么多。”安鸿方拉着安云的手说,“我觉得你成熟了,懂事了很多,你妈妈的去世,让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懂得体贴,关心父亲了。”
“总之,爸爸觉得特别安慰。小云,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妈妈在病危的时候,交给我一样东西,让我日后转交给你,明天就是你妈妈去世两周年纪念日了,我想选择这样的日子交给你,也算是了了你妈妈生前的心愿。”
“妈妈交给我一样东西?”安云惊讶地说。
“是的,你随我上楼看看吧。”安鸿方说完,向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前,安鸿方站住了,然后,他掏出钥匙,缓缓打开了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安云不由地捂住了鼻子,自从母亲去世后,这间屋子就一直关着,从未打开过。
父亲摸索着电灯开关,“啪”地一下,屋子亮了。父女俩走了进去,安鸿方来到一个衣柜前,拉开中间一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女儿说:“小云,这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
安云接过父亲递来的东西,沉甸甸的,像是一个木箱子。安鸿方说:“这是你母亲生前的嘱托,里面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却是她生前的最爱,小云,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这是妈妈的遗物,我肯定会好好地爱惜,好好地保管。
“那我就放心了。”安鸿方看了女儿一眼,默默地走了出去,他想让女儿独自呆在房间里,慢慢地体会母亲留给她的礼物。
房间里只剩下安云一个人了,她怀着好奇的心情,揭开了外面的丝绸,首先看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盒子很像古代小姐的首饰盒,有好几个小抽屉,第一格抽屉里放着一面铜镜,第二格抽屉里放着一把牛角梳,第三格抽屉里放着一条绿色的玛瑙项链,这几件东西都色泽陈旧。安云把玩着它们,心想,这些东西都是妈妈的最爱吗?怎么她从来没有见妈妈拿出来过,看着他们的色泽,应该是古董了,是妈妈从古董店淘出来的古物,还是妈妈的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呢?
安云抱着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打量着房间的四周,眼睛不禁湿润了,因为母亲逝世前的一个月,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母亲是患上癌症走的,在医院治疗了几个月之后,医生悄悄告诉父亲,母亲已经不行了,还是带回家保守治疗吧。于是父亲和安云忍着悲痛,将母亲接回了家,回家后,这间房间就成了妈妈的病房,每天都会有护士过来为母亲打点滴。但是那些药物延缓不了母亲的生命,它只是从心理上安慰者仍然不知情的母亲。
“小云,等妈妈病好了,我想回老家看看。”某天,当安云坐在母亲的床前,陪母亲说话的时候,母亲突然对自己的家乡充满了回忆,充满了留恋。“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的山阿,常年都是绿色的,那里的水也是甘甜的,很多年都没有看到了。”
“妈妈,等你的病好了,我陪你一起回老家。”安云从来没去过母亲的老家,因为从她记事起,母亲就仿佛和老家断绝了联系,一直没有回去过。
母亲苍白的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真盼望那一天,带着我的女儿回老家,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所以,你也是大山的后代,我们不能忘了自己的祖宗。”
“妈,我不会忘的,我和你一起回去认祖归宗。”安云握紧了母亲的手,心里不由地一酸,她的母亲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而曾经,母亲的手云润修长,十指纤细,在钢琴上弹奏如飞,可现在母亲憔悴不堪,她那么爱美,可是面对病魔的摧残,她同样无能为力。
“你已经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带你回去认祖归宗,是我的过错。”母亲的眼里充满了自责,“放心,等妈妈痊愈了,妈妈一定带你回老家看看。”看着母亲向往回老家的样子,安云不由地转过头去,她实在是无法面对对蒙在鼓里的母亲,她知道爸爸在目前面前撒谎说,她只是一般的病,很快就会康复。
尽管她和父亲刻意隐瞒,可是母亲还是察觉到自己病重了。那天,母亲突然变得脾气暴躁起来,冲给她打针的护士发了脾气,护士觉得委屈,跑到父亲面前诉苦。于是她和父亲一起上了楼,软语安慰母亲,母亲定定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一种疯狂的光芒,她问:“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要死了,所以你们加倍地对我好?”
“看你又胡思乱想了,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尤其是在你生病的时候,我更要加倍对你好。”爸爸陪着笑脸对妈妈说。
“不,因为我得的是绝症,我快要死了,你们才对我这么好,你们不用再骗我了,与其这样骗我,还不如告诉我实话,这样我走得也放心。”母亲冲他们大喊。
“你不相信我可以,可是,你总得相信女儿吧,你问问小云,你是不是会痊愈的。”爸爸将求救的眼睛投向了安云。
安云只有撒谎:“是的,妈妈,爸爸说的没错,你会痊愈的,只是时间问题,小云是不会骗你的。”
母亲看着安云,眼睛里的光芒慢慢柔和起来,然后,她安静了下来,将眼睛投向了窗外,
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吵不闹了,但是安云明显地感觉到母亲的变化,那就是对生充满了渴望,她配合护士的治疗,也让父亲去寻找一些偏方来治疗母亲的病情,甚至让安云去庙里拜菩萨,保佑她的病情早日康复,可是那些努力都是徒劳,尽管安云和父亲都寄予希望,可是母亲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