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睁大了眼睛,迟钝的察觉到,好像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就好像……我早已经和世界脱节。
妈妈见我不说话,以为我不愿意,皱了眉耐心的劝我,我能听出,她真的不擅长劝人,应该……也从来没劝过人吧。
在她准备开口的那一刹,我用指尖抵住了妈妈的唇,轻轻的垂下了眼睑:“没关系的。”
“可以的。”我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妈妈。
妈妈愣住了,反而有些不安,自己倒是犹豫了起来。
我站起身,笑了:“走吧妈妈,我也好久没有出去过了。”
我想起城门口的那条河,我除了家以外待的最久的地方。
那地方杳无人烟,有的,只是很多寂寞又茫然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怀着对人的恐惧和忌讳,躲藏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论是因为什么,既然我现在都已经忘记了,那我就要重新去试试,我怎么能让已经忘记的一些毫无由来的理由束缚我的行为?
只是我好奇,妈妈这么认真的,是想让我见谁呢?
家里亲戚?昔日好友?还是……现任情人?
我胡乱猜测着,任由妈妈带着我来到商场消费,面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总是在妈妈询问的时候乖巧的回应。
我相信,妈妈一定很满意,这么多年丢失的亲情,这么轻易就补偿回来了,一点也没有收到来自女儿的埋怨和怨恨。
多好啊。
来来回回,几个小时浪费在商场。
依妈妈的意思换上新买的裙子,妈妈说带我去公园。
我心里不在意的点头,明面上却表现出一副很开心很惊喜的样子,毕竟是她想看到的。
我对这个公园没有一点熟悉感,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一样,想来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过着孤独的时光呢。
公园没什么好看的,我也能明显的感受到妈妈的目的不在让我看什么风景,怕是见人才是重要。
果然,在水车前站定后不久,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中年男人朝妈妈走了过来。
他们相互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
我皱了下眉头,在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妈妈突然紧紧的捏住了我的手,很用力,就好像下一秒我就会逃跑一样。
男人看我,微笑:“这就是你的女儿?”
“……是。”妈妈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她转过头跟我说:“这是郑叔叔,是……妈妈的朋友。”
我乖巧的叫了“郑叔叔”,心里却已经开始揣测起了他的身份。
郑叔叔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我的招呼。
妈妈同郑叔叔商量起来:“我走开,你们聊一会儿。”顿了一下,她又转过来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吗?”
真新鲜呐,今天见到的妈妈,展现出了多少以前从来不会出现的情绪?
我听话的点点头说好,然后朝郑叔叔笑,多无辜的样子。
感觉郑叔叔皱了眉,似乎觉得不妥,但又像没有办法一般叹了口气,问我:“那跟我来好吗?”
来到湖边的亭子里,他开始漫不经心的问我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喜欢吃什么?平常一个人的时候干什么?喜欢什么颜色?
……
刚开始我还耐心回答,保持着像一个孩子应该有的微笑,可是随着聊的越来越多,我的神色就越难看。
本来看妈妈和他的相处方式以及他的年龄,还猜测是不是现任情人,妈妈想让我认爸。
但这么一听,这些问题可不是新爸会问的,这不是……心理医生才会问的吗?
我想起曾经发现自己的记忆和现实有偏差的时候,我偷偷的在网上找了心理咨询。
也是这些问题,不过咨询只进行到一半,因为我不愿意回答。
仿佛一种被冒犯了一样的感觉,我忍着心里的不适,删除了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可这位所谓的郑叔叔让我有了熟悉的感觉。
听着那些熟悉的问题,防御机制又一次启动,浑身汗毛竖立,胃里泛起了恶心……
我下意识紧紧闭上了嘴,不愿再开口。
他好像很遗憾的问我:“怎么了?”
“你……”我皱紧了眉头,答非所问:“你是心理医生?”
语气很笃定。
郑叔叔,不,郑医生,他深深地看着我,同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感觉你应该一直都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