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执念就是吸血虫
半夜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终于让早已进入立秋的闷热气温真正有了几分入秋的样子。
当殡仪馆外的凉风吹进来的时候,陈莫还站在大门里侧看着斜上方漆黑的天空发呆。
昨天晚班的假是吴言替陈莫请的,今夜倒是陈莫替吴言请假了,好在今晚轮到陈莫站岗,倒是清闲得很。他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整理自己今日白天接收到的庞大信息量。
陈莫恨自己现在思绪一片混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大脑里回看记忆。
‘执念。’
陈莫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两个字,随即又一次回到了矮脚木桌旁。
“陈莫,你很独特。”吴言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望向窗户的目光转向了正在查找证明静怡还活着的证据的陈莫。
“你拥有与亡人通感的能力。他们开心,你就开心,他们感到疼痛,你就会感到疼痛。”
陈莫停下在手机上忙活着的手指,想接些什么话,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干脆没开口。
“能与它们通感并不是一件好事,你永远不知道突然的沉睡与死亡哪个更接近你。”
陈莫抬起头来对上吴言看过来的视线,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双手撑着身体两侧的地毯,整个人向后靠。
“亡人?老大你这称呼雅致的很啊。”
吴言撑着脑袋发出轻笑。
“嗯,大多数人称它们为鬼魂,但我不认为。”
“怎么说?”
吴言将空出来的右手放在左胸膛上,心脏跳动的位置。
“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推动生命前进的秒表不会再转动,世界留给我们最后的倒计时就启动了。”
“我们的肉体会留在这个世界等待腐烂,但我们的灵体会被驱逐出这个世界。”
陈莫歪着头听吴言讲话,撑着地面的掌心淌出冷汗。
他把嘴里的疑惑往下吞了吞,但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外崩出。
“什么叫驱逐出这个世界。”
“简单来说,母亲的肚中开始孕育胎儿,肉体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邀请函,也是我们得以留在这个世界并存放灵体的容器。所以当我们的肉体开始腐败的时候,容器开始损坏,灵体就会像签证过期一样被遣出这个世界。”
吴言说着坐正了身子,抽出一根烟朝陈莫抬了抬手腕示意,见他摇了摇头,就把烟给点上了。
吴言一心烦的时候就想抽根烟平缓下自己的情绪,有的时候一根不足以平缓就会有接下来的第二根、第三根......这导致在外人看来他的烟瘾似乎很大。
深吸进肺里的烟轻轻的从嘴里吐出,吴言心里不可名状的烦闷以烟雾的形式向四周散开。
陈莫看着正抽着烟的吴言,把撑着地面的手收回,手心的冷汗在裤腿擦干,整个人也坐直了。
“如果灵体的签证过期会被遣出这个世界,那我屋子里那些东西是什么?‘偷渡’的灵体?”
“哈哈哈哈哈哈陈莫,你很会开玩笑嘛!”
陈莫低头撇了撇嘴角,自己并没有开玩笑啊,诚心发问的呀。
“灵体被驱逐总是不甘心的,它们多多少少对这个世界的某些事某些人存有执念。”
“有的灵体留下的执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殆尽,但有的灵体的执念则会随着时间的叠加逐渐加深。”
陈莫会想起少女的经历,她们的执念是对这个世界的唾弃与不甘吗?
“执念产生的能量很可怕,即使灵体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强大的执念也会形成自我意识,固执的意识,甚至汇成实体。”
“执念存在的时间久了,执念就会忘记它因何而产生,并开始对向你这样具有通感能力的人实行攻击行为。”
陈莫认真地听着吴言把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他从未接触到过的另外一面,一点一点地讲给他听。
桌面上烟灰缸被一个又一个的烟蒂堆满。
“我更愿意称那些因为执念而产生的能量为‘亡人’,亡人是灵体留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拥有人类情感与意识的一部分。”
见陈莫又把头低下在想些什么,吴言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放在烟灰缸里将火星抵灭,转头继续看向窗外放空。
“......亡人如果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上会发生什么。”
听到陈莫的问题,吴言回过神来,仔细思索一番才以陈莫能够理解的方式回答他。
“亡人是灵体的一部分,不完整的灵体是没有资格拿到世界的邀请函的。”
吴言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脑袋。
“嗯,怎么说呢。亡人与灵体之间有一条纽带,它们之间相互传输着能量。亡人的能量越强,世界外的灵体的能量就越弱。”
“啊!就像吸血虫一样,灵体的能量被亡人吸干了,就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尽管吴言尽力用陈莫能够理解的形式来告诉,但陈莫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就是你们常说的没有来世,一个道理。”
简直是疯了,陈莫原有的认知世界崩塌了,但就他所经历的一切,吴言还救了他,他又难以否认吴言所说的一切。
相反,陈莫还觉得吴言讲的很有道理,顿时他对吴言敬佩之情更是奔涌而出。
“老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牛啊!”
可要是像吴言说的那样,亡人不消失,灵体就会迎来真正的死亡的话,那乐怡不就没有来世了吗?
想到这,陈莫的内心就泛起一阵酸涩,与亡人通感的那段时间里,他就是乐怡,他知道少女遭到了多么恶劣的待遇,陈莫想让少女重新拥有活着的机会。
“怎么才能让灵体重新拥有世界的邀请函啊老大?”
“剪断亡人与灵体之间的纽带,我之前说过亡人是由执念汇成的,执念消失了,纽带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吴言双手环臂,一脸严肃地盯着陈莫闪躲的眼神。
“但我劝你不要同情心泛滥,单就你时不时被迫通感就有你好受的了,别到时把自己给搭进去。”
陈莫心底某一块冷静的地方仿佛又与乐怡通感,灼热的,火一样的将整颗心燃烧起来。
“我的心总是会时不时和乐怡相通,我要被这感觉折磨死了。”
吴言沉默地张了张嘴,半晌想不出劝诫陈莫的话,最后憋出一句。
“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