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我予我的罪行判以死刑上
我曾无数次地将自己打碎重组,却怎么也拼凑不出自己满意的形状。
(2009年5月25日)
倒计时:20天
落日将橘红涂满天际撞上了夜晚赶来的湖蓝,交织、融合,树影斑驳借着落日余晖闯入人家。
少女偷偷趴在床头打开窗帘的一角,像是小偷,想要窃取着片刻自由的光芒倾洒在身上,可惜树影不愿她如意。
昏暗的室内只有遮着厚重窗帘的玻璃窗闷闷地透进灰灰的亮光,角落的黑暗里闪着刺眼的忽视不了的红光。
一闪一闪的红光像是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掐着静怡的脖颈,逼得她被迫大口呼吸。
倒计时:18天
“乐怡离开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痛苦里,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加大药剂后,睡眠质量是否有所改善?”
“会梦见,就不敢睡,每次,昏睡过去,梦见......”
每次离开医院,身上总是有散不尽的消毒水味,静怡很讨厌这个味道,她有时甚至觉得那股消毒水味是从身体的内脏散发出来的。
坐在轿车后座时,静怡总是迷迷糊糊地将自己卷缩起来,皮革、汽油以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搞得她头昏脑胀。
爸爸每次都以为自己是一名心理医生,所以总在驾驶位上絮絮叨叨的,静怡半个字没有听进去。
车子开往的方向是家的方向,但静怡认为那是关押无期徒刑罪犯的监狱。家门是父母设立的监狱的大门,少女将犯人的活动范围缩小,卧室才是真正的监狱。
她将自己囚禁,亲手打造冰冷的监狱。
倒计时:15天
“静怡,我给你买的冰红茶你怎么不喝啊?”
短发的女孩一脸怒气的把拿着手里的饮料递给静怡。
静怡看到面前生着气的妹妹,像是恍然大悟般,自己还没喝到妹妹卖给自己的冰红茶啊,她还是特意给我买不冰的。
她接过妹妹手里的饮料,旋开瓶盖,大口喝下,顾不上从嘴角溢出的液体,是她最喜欢喝的冰红茶,是乐怡带给她的冰红茶。
一口气把瓶中的液体喝完,她满脸期待的看向妹妹,看见妹妹朝她张了张嘴,像是在说些什么。
奇怪,怎么听不见乐怡说话?
她将耳朵贴在妹妹冰冷的嘴唇,她终于可以听见微弱的声音带着冰凉的潮湿。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静怡还是听不见,于是她贴得更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
音量突然增大,静怡被吓得伸手往前一推,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一坐,接着就听见沉闷的一声声响。
“咚!”
她的手腕被地板硌得深疼,惨白的脸像是被抽干了血,瞪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
切面平滑的脖颈上爬满了蠕动的异常活泼的蛆虫,滚落到地板上的头颅碎裂开一个口子,腥臭的白红液体混着一堆蛆虫从裂开的缺口中流出,像是无穷无尽一般,白红的液体径直朝静怡流去。
“好疼啊,姐姐,我好疼啊,好疼啊......”
头颅上挂着的烂肉开始抖动,发出乐怡的声音,无头的躯干像是需求安慰突然扑向瘫坐在地上的静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躯干肿胀的炸裂开,无数白色扭动的小虫散落在静怡的身上。
恶心,粘腻的,浑身又痛又痒。
耳边是虫子爬动的声音,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有几只虫子在往她身体里钻。
“走开!走开!走开啊!!”
尖叫划破喉间的声带,少女恐惧的叫喊。
可下巴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让她把喊叫抑制在喉间。
“怎么了,静怡冷静,冷静下来!”
房门被外头强行破开,眼前的恐怖画面顿时就消失不见了,只有因为恐惧还在猛烈跳动的心脏证明了她的诚实。
“真的,我看见乐怡身上爬满了虫子......她突然就破了......虫子还往我身上趴,吃我的肉......”
静怡双手不停比划着,断断续续想要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给来拯救自己的妈妈说明清楚。
看见房间被搞得一团乱,尤其是女儿嘴边一团黑色的污渍,她无法做到冷静听完女儿的胡言乱语。
“你喝了什么?我问你喝了什么!”
静怡被妈妈吼的害怕蜷缩了起来,把头蒙进臂弯里,小声地回答:“妹妹给的冰红茶。”
“哪里来的冰红茶!你乱喝了什么啊啊啊啊啊!我真的要被你搞疯了啊!”
听到妈妈崩溃的怒吼,静怡只能把头埋得更深了,衣袖被眼泪浸湿,心脏传来酸胀的疼痛感。她因为自己造成的麻烦感到愧疚。
短暂的发泄完后,女人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自己女儿误喝后留下的空瓶子,确认她有没有喝下什么有毒物质。
终于,在床底下的角落里,女人找到了一小瓶空着的墨水瓶。
墨水瓶被人泄气般扔在地上。
“咚!”
静怡害怕的颤抖起来,妈妈将她从地上拽起,边打着爸爸的电话,边拽着静怡往屋外走。
“静静把一整瓶墨水喝了,要去医院现在。”
“什么叫你在开会你没空!”
“她是我女儿就不是你女儿了吗?”
女人将电话挂断,又转过头去和女儿解释道:“妈妈没有和爸爸吵架,我们讲话声音比较大而已,爸爸很忙,我们现在得马上到医院去。”
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毒素没有被身体里的器官吸收,静怡马上被进行了催吐。
像只离不开母亲的雏鸟一样,静怡紧紧抓着妈妈的臂膀。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冰红茶才喝的。”
女人被自己女儿总是无意识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气笑了。
她没有资格去责怪任何一个人,因为她就是害女儿变成这样的帮凶。
倒计时:13天
那次以后我总是在反省,为什么见到乐怡我没有好好把她抱在怀里跟她说我好想你?为什么我要害怕?为什么我还活着?
(2009年6月1日)
“自从那次后你就没有再见到你的妹妹了吗?”
“没有,她应该是在惩罚我,所以不肯来找我。”
“你的妹妹不是在惩罚你,而是在告诉你要和过去告别。”
“你说错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