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给人,狌罗也不再扣着昭月,依她的军功赏了些法器,亲自销毁了她的通行令。
“冲阵营不属任何一军,需要常年辗转多地作战,会很苦,你去了,可得坚持住,别给我们南大营丢脸。”
虽然昭月是第一个非妖而去冲阵营的兵,可看类那么坚持,狌罗想,昭月应该,大概,不会,被挤兑得太惨。
“是......”昭月抱拳低首道,“只是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
“你说”她不会是要问希夷旗的事吧?
昭月有些犹豫,“不知,白虎少君?”
“活得好好儿的”狌罗还以为昭月要问什么机密大事,原来就这?
呼~昭月当即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狌罗也松了一口气。
知道昭月是怕九虎会跟夜生枝他们一样,还没功成名就,就战死了,狌罗赶紧解释,“你还没来南大营之前他就已经调去北荒了,说是白虎君那边出了点事情,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虽是九虎的师父,却也不方便过问白虎族的族内事宜。
昭月心下了然,神色恭敬,“谢元帅,那昭月便告辞了”转身后眼中却陡然凌厉了许多。
除四海之外,天界与各族最主要的战场还有四境八荒。
四境,即南境、北境,西境、东境,其中南境与北境各有十五营,分别由狌罗和临音统领。
东境是由东海与人皇族共同驻守,局势尚算稳定。
八荒,八方极远荒芜之地。
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荒虽未完全纳入天界辖治之内,但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变动。
西荒幅员辽阔,连同西境尽为妖魔族所有,四百多年前闹过点事儿,被临音解决以后,各大势力又回到了相互割据制衡的局面,还不是最棘手的。
东荒妖众原本有侵吞天下之势,被风神收拾了几次之后,虽然依旧强悍,却再也走不出东荒。
当然,这也让风神必须常年守在东荒。
南荒从未有过战事,且一直在南海水族的监视之下,但因与远古神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直被谷神视为最大的威胁。
北荒早已向天界宣战,情势最是不妙,但那里的伏妖阵并没有完全失效,又有白虎族与火部在,不出意外,应该能再撑一段时间。
将看完的战报放到香炉里烧了,事情和临音预想的差不多。
“南大营的这场仗虽然惨烈,可幽族几乎全灭的结果,是很多人都想看到的。”
黄铭感触道,“是啊,这样一来,收复南境就容易多了,不枉牺牲了那么兄弟。”
收复?是收服吧,黄铭没有听出临音话里的意思,临音也不多做解释,“沙场征战,皆是以命相博,自然不会太容易。”
黄铭点头表示赞同,“那名火部小将,仙上打算如何处置?”
几天前,一名火部小将从北荒逃到了北境,说是要揭发祝成的罪行,黄铭觉得非同小可,便把人带到了军营里面。
可好巧不巧的,偏偏让祝成得到了消息,这两天一直在找他要人。
“既然是火部的兵将,当然是交还火部处理”黄铭错就错在把人带进了他的地盘,还让祝成知道了,如今就算临音想帮也帮不了了。
看临音平静如水的样子,黄铭内心深处不免有些失望,“可...那小将说”
“祝成大神率部戍卫北荒,劳苦功高,我等身为同僚,切不可受他人挑拨而诬其清白”临音义正言辞地念完,眼神锐利地瞧着黄铭,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是,末将先退下了。”
“劳苦功高?这可是你的真心话?”气流微动,风神到了。
临音起身一拜,神色坦然,“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虎少君初立,威信不足,北荒确实很需要火部。”
换言之,北荒决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风神拂衣坐下,“这四境八荒之中,也只有你会如此顺着祝成了。”
“非常时期,逼不得已”话是这么说,临音眼中却没有一丝为难,甚至还有点儿得意。
虽有些不赞同临音的处事方式,但风神既然说过祝成交给临音来对付,他就不会再插手,“薛舟说的事查得如何?”
临音正要说这个,“类传信说,那面希夷旗确实是真的,但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威力,若非对方实力不济,那便是给旗的人有所保留了。”
风神关注的重点是,“既然威力不足,狌罗为何破不开旗面?”
临音顿了顿,想起狌罗过往种种以及他手底下的将领。
关键时刻无法破开希夷旗,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如果不是受了伤,那就是有意为之。”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风神绝不希望狌罗有问题,但如谷神所言,有第一个俊良,就会有第二第三个,不得不多加防范。
狌罗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就太可怕了,临音保证,“此事我会尽快查明,另外,接下来并封、朱厌应该会有所动作。”
风神眼里突然有了点意味不明的审视,“你在担心昭月?”
临音的心情有点复杂,自己的路是要自己走,可应对路上的豺狼虎豹、明枪暗箭,不是有勇气有恒心就可以。
但与昭月点明,他又觉得不太想看到一个攻于心计的她,“我相信她必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只是......”
“不借家族之势,不靠亲朋举荐,想杀出一番自己的功业,哪有不吃亏上当的,多磨砺些时日,她自然会懂如何应付。”
岁月过去太久,久到风神都忘了自己年轻时候是什么模样,可一想到昭月,风神又觉得自己年少时大概就是那样。
“还有,薛舟他...想见您一面”薛舟被黑影折磨得修为尽毁、灵脉尽断,苟延残喘到现在,终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求得风神的原谅,便成了他唯一,也是最后的心愿。
“这就是他交出追妖铃的条件?”
“……”临音默认。
风神起身离开,没有丝毫动容,“不见。”
若真想悔过,怎会偷了追妖铃一路逃到人界?走投无路了才知道忏悔,有什么值得可怜。
……
越是亲近就越要防备,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熟悉的皮囊之下,会藏着怎样的真实。
纷纷扬扬的紫色花瓣落了一地,狐十郎怔怔地看着坐在树上,拈花而笑的丑门金斩,红色的衣裙衬得“她”整个人艳烈如火,低眉颔首皆是风情。
可下一刻,丑门金斩就将娇艳欲滴的花朵一朵朵扯下来揉烂扔了。
转而又笑得娇俏动人,深情款款,“怎么?十郎不爱我了吗?”
狐十郎却半步也不敢近了,那地牢若没有钥匙,怕是连他也打不开,这个女人居然能跑出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眼前,可见修为在他之上,轻易惹不得。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啪!”一个耳光响亮,狐十郎被隔空打肿了嘴。
丑门金斩盛气凌人地扬了杨下巴,“别乱说,我跟你可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狐十郎捏了捏拳头,臭娘们!要不是姐姐在闭关,他怎么会受这种气!
“怎么?我说的不对?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要将我关到死么?”
丑门金斩将无形的灵威释放出去,狐十郎被狐二娘溺爱着长大,从来就不好好修炼,这点东西足够让他乖乖听话。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灵威不是自己对付得了的,狐十郎顿时虚了,当即卑微地低下头,“金儿打的好,是我错了,我该打!”随即噼里啪啦地抽起自己的耳光。
“呵~”丑门金斩笑了,不得不说,人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妖就更不用说了,若给了足够的好处,怕是至亲都可以出卖。
狐十郎一直扇,丑门金斩就抱着手一直欣赏,打了几十个耳光后,狐十郎的一张俊脸已经和放坏了的桃子差不多了。
“嘶......”狐十郎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以为丑门金斩会喊停的,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毒!早知道当初就该杀了她!
看着狐十郎眼底的忍耐与狠辣,丑门金斩愈发柔弱委屈,“怎么停了?继续啊~十郎不是要向我道歉的吗?”
狐十郎心里恨不得将丑门金斩大卸八块,可碍于打不过,只得低声哀求,“再打下去,我的脸就真毁了...你,你就饶了我吧!好歹,我,我也照顾了你这么久。”
“照顾?你管丢一边不管的方式叫照顾?”连丑门金斩经常出地牢去玩都不知道。
狐十郎无能辩驳,“那,那不也给了你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吗。”
要不是六合妖府好玩儿的帅哥多,丑门金斩早就无聊死了,“我,说,继,续!”
“或者,让它帮帮你?”说罢打个响指,一只老鼠从空中跃下,随便抓了抓地面,就留下了深深的抓痕。
然后凶恶的朝狐十郎龇牙,比猎犬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我,我,我打!”狐十郎咬着牙举起手来,继续抽打自己。
“嗯~”丑门金斩心满意足地靠回树杆。
“贱人!”一只狐尾凌厉扫来,直接拍断了树木。
丑门金斩一个旋身落在屋檐上,低头一看,不悦地皱了皱眉,饶是避得及时,裙摆也刮拉破了,这可是他最喜欢的裙子!
“你怎么才来啊!”狐十郎立马扑到狐二娘身边,愤怒不已地指着丑门金斩对她大吼,“你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哎哟,我的好弟弟,姐姐这不是要闭关么。”
想碰不敢碰地瞧瞧狐十郎的脸,狐二娘简直心疼坏了,“这...是不是很疼?都怪姐姐没用,我应该早点来的,你还有哪里不”
“行了!行了!别婆婆妈妈的,赶紧给我杀了她!”
话刚说完,狐十郎又改变主意了,“不!给我活捉,给我活捉她!我要她生不如死!”
“好好好”狐二娘安抚地拍了拍狐十郎的胸脯,转而狠厉地看着丑门金斩,“贱人,你是要自己跪下磕头认错,还是我打得你跪地求饶?!”
“哼~”丑门金斩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悠闲地坐下,双指一翻,地上的断树残枝立即对姐弟俩发起了攻击。
狐二娘将狐十郎护在身后,凌厉的狐尾刷刷几下,就将断树残枝绞得粉碎,“雕虫小技!”飞身向丑门金斩抓去,爪子比刚才老鼠的爪子锋利十倍。
“咔!”却直接被丑门金斩抓住,折断手腕。
“啊——”狐二娘顿时疼得面容扭曲,用另一只手猛地拍下。
“咔!”再次被丑门金斩折断手腕,一脚踢下,落地的同时狐尾还被生生扯成两节。
“......”狐二娘浑身抽搐地说不出话来,呜呜咽咽的喉咙里不停地呛血......
一边的狐十郎整个都傻了,就...就......就这么输了?浑身颤抖地看着丑门金斩,连求饶都忘了。
他当初以为妖力低下的女妖,居然,居然比他的姐姐还要强!
“呵”丑门金斩擦了擦手上的血,冲狐十郎微微一笑,温柔缱眷,“是你太弱~”
狐十郎双膝一软,跪下磕头,“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放过你?十郎不是说要让我生不如死的吗?”丑门金斩意念一动,狐十郎便被一股力量掐住脖子提起来。
眼看着狐十郎两眼泛白就要死了,丑门金斩却因心情过于愉悦,大意的被后面扑上来的狐二娘咬了一口!
“呃......”丑门金斩反手打开狐狸形态的狐二娘,力气之大直接让其断了气。
“咳咳......”落在地上的狐十郎咳了几下,气都没有喘匀就重新跪好磕头,“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求了一会儿,发现丑门金斩没反应,才惊恐地抬起头。
丑门金斩脸色难看地捂着左侧脖子,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稳了。
从指缝间,狐十郎看见有银红色的血液流出,散在空气里,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你不是妖”形势瞬间逆转,狐十郎信心百倍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仿佛刚才磕头求饶的不是自己,也丝毫不去看死了的狐狸。
狐毒顷刻蔓延到全身,丑门金斩踉跄地跌倒,手上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一步步走到丑门金斩面前,看着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狐十郎就觉得十分舒坦。
“妖血为绿,人血为红,只有神仙的血才带着银色,修为越高,银色越重,受伤之后,从伤口里散出来,宛如银河般漂亮,而且听说......”
抬起丑门金斩的下巴,狐十郎阴恻恻地笑着,“到了大成之时,你们的血会变成金色。”
“......”恨恨瞪着狐十郎,丑门金斩觉得自己今天怕是要玩儿脱了。
看丑门金斩一副“老子要杀了你但杀不了”的表情,狐十郎更加确信他不是妖,“怪不得每次与你欢好,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今想来,是你骗了我吧?”
起先狐十郎觉得丑门金斩老喜欢纸上谈兵,是因为矜持,便事事宠着哄着,时不时让狐二娘扮扮红脸,想着时间长了,一定能让丑门金斩主动投怀送抱。
可新鲜劲儿一过,人还是那样,狐十郎就没了兴致。
加上六合妖府又来了几个不错的女妖,他就渐渐不想理丑门金斩了,甚至忘了有这个人。
可今天他才发现,原来是这样。
丑门金斩单膝跪在地上,纵使一直在流血,也不妨碍他嘲讽狐十郎,“你是什么东西?”
“不过我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你也配?!”别看他喜欢和这些长得好看的妖怪一起玩儿,可内心深处,从来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啪!”的一耳光扇丑门金斩脸上,狐十郎意气风发且特别解气,“配不配的,待会儿就知道了~”
直接把丑门金斩按地上,“看你的血色,至少是个上仙吧?不知道交合之后,我能得到多少功力?”
“你敢!”他这种神仙一旦与妖结合,修为可就却毁了!
狐十郎轻轻松松坐住丑门金斩,把他的手按在头两边,“你当初勾引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操你祖宗!放开老子!”丑门金斩一边爆粗口,一边努力地撑起身来,发现没用后,又想把狐毒逼出来。
“没用的,这狐毒,只有我能解!”亮出尖牙,一口咬下去。
丑门金斩拼命挣扎了几下,奶奶的!完全挣脱不了!
“啊——”完了完了,老子完了!天啦,有没有人来救救老子!老子下次再也不玩儿了!
“嘭!”一道劲力甩飞了狐十郎。
惊慌失措间,一团阴影笼在了丑门金斩的脸上。
狐十郎从地上爬起来,“谁多管闲事!”
阴影轻轻抬抬手,将他爆了。
然后扶起地上的丑门金斩,声音里都是雀跃,“找到你了~”
“嗯?!”九...九,九头妖鸟!老子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