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魂铃,一等一的神器,倘若落到不怀好意的人手中,那就是一等一的戾器了。
昔日天地共主征战四方数载,却也始终平定不了四方,后来,巧合下,得了一处宝贝,天地共主就那么捡巴捡巴,练巴练巴的练了一方神器,取名灭魂铃。
天地共主祭出灭魂铃后,才换来了天地永久的平和,天地分阴与阳两大面,则天为阳面地则为阴面,阳这一面颇为广阔,即上古神族,天族,仙界蹡蹡掌管着最为渺小的凡界,再则是阴这一面,亦是广阔,魔与妖两个大族,确然还有一个三界之外的幽冥界,死者最终的去处便是幽冥司这个归处了。
灭魂铃一出,毁天灭地之力,上神离景为了万万生灵,义无反顾的迎了去,非得以血躯,以元神平息它的滔天怒火。
可想而知,生生迎上去的离景上神的结局何以用一个惨字能形容的,滔天怒火吞的他,连骨头渣都不剩。
是以尚在襁褓之中的他就没了父君,他的娘亲郁郁寡欢了两万年,郁结成疾生了心魔,在五月十六也就是他的父君仙去的那一日,自毁了仙灵,在临终时,托了一鹤仙人多顾着他些,说这孩子命苦,就那厢带着忧伤陨了去。
他堪堪不足三万岁时,便也没了娘亲。
忆起这般往事时,倒也没有多么伤痛,毕竟是数万载前的事,当初既承了旁人的情,总归该还了才是,这一糟是必须要去走的。
又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到了一鹤仙人的府邸。
入了宴席两个多时辰,不大不小的神仙来了不少,谈话闲聊,都是些家长里短,八卦事谊,谁家姑娘相了一门好亲事,谁家的姑娘爱慕谁家的公子一腔真心换来了一身伤情,谁家又添了个胖乎乎的奶娃娃,谁家又与夫人吵了几句嘴,夫人离家出走了三两月的日子都不见回来的,谁家的公子喜欢了岁数比他大,辈分且是他爷爷都要唤一声姑奶奶的,两人竟也成了,还大办了宴席,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八卦,诸位交谈的不亦乐乎。
一杯一杯的往肚里灌着酒,委实也没留意着聊得热火朝天的诸位何时闭了声,且再往嘴里送酒的间隙,无意中抬了眼,见得诸位神色怪异,他想了想,莫不是因他辈分高了些,诸位谈话不自在是以放不开交谈么。
却见着一位仙上起了身,对着他的方向鞠了一礼,说方才言谈时勾起了他的伤怀事,实在是不该,可离景尊神也就是他的父君当年的壮举令他们诸位实实在在的佩服,千分万分的感激。
这一番话下来他才明白了众人方才因何停止了交谈,顿时觉得无言,诸位委实把他想的薄弱多愁了些,且不说他方才没有听着,就算是听着了对他来说也委实无甚关于伤怀不伤怀这一说。
这几万年来,灵域山的请柬堆了几间屋子,他也从没应过赴了谁家的宴席,综上,这就是因由。
或许是方才的话题与诸位仙友太过沉重了些,他虽一再的表示无妨无妨,诸位也都是面色凝重,闲聊也不似方才那般轻松,他想,许是他在的由头,诸位一番交谈实属放不开手脚,尽不了兴,就找了个机会向一鹤仙人辞行。
辞行间隙,一鹤仙人拉着他酿酱酿酱的说了好一些话,话里话外间都是这些年间他太不容易了些,过的尤其苦,命也生的苦,尚在襁褓没了父君,孩提时又没了亲娘,总之他现下能活着实在是千分的不容,万分的不易,他听的烦闷,委实这五万多年间他过得还不错,真的还不错,作何一个个的都认为他过得很是艰难不易。
从云归霜林返程时,已经半夜了,不知是这酒的后劲足,还是他喝得多了些,站在云头时,头晕的厉害,就靠着云头坐着,慢悠悠的随云头飘着,盯着月色看了一会,总归是这酒的后劲足,他晕晕乎乎的闭上眼躺在云头上睡了去。
大约睡了两个多时辰他就醒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悠悠的吹着风,天边已经揭了条缝。
路过了一处山头,他随意往那处一瞧,瞧见了一株清茶,灵气丰沛,化形不过就是百十来年的光景。不过那株清茶的运气委实不好了些,恰逢赶着了清明,正是采茶好时节,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正在奋力的摘着茶叶。
那株清茶就要被人摘去,若是被摘仙途就此被断,他动了侧影之心,随手结了个印伽扔了去。
确然不负他望,那株清茶堪堪一百年间便飞升了。
当初无心间的举措与他不过就是顺个手的事,他早便抛在了脑后,忘了个干净,届时茶弥带着那飞升的小仙寻了来,寒暄了一阵,他才悠悠想起彼时自己干过那么一档子没有留名的好事,二人自是千般感谢,万般感激了他一番。
委实令人意外的是那小仙竟然跟茶弥有些渊源,转念一想,又觉得意料之中,若是无关人者茶弥又何必带着人亲自走这一趟。
茶弥说早些年前他路过望山,移落了一枚清茶种子,清茶顺四时之气沐日月精华,日渐灵力充沛,然生在一片茶山之中,又逢清明时节,安危不妙,幸而又逢着他了,因得了他的恩慈,清茶修得人身得以飞升之幸。
铺垫这般,茶弥带着人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他侧目看着她,眉眼之间虽有着一股柔和在,可面上却又有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十分浅淡,若不仔细一些,是不会发现的,见着他了只是十分恭敬的低首行礼。
他轻叹了声:“我不收徒。”
茶弥侧首浅浅的看了一眼茶悠,一缕复杂自面上绕了绕却没有半点意外,吁了一口气:“尊神,要不再考虑考虑。”
他亦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次:“我不收徒,但……”
他顿了一顿,手半握着扣了扣桌面,话锋一转:“唔…留在灵域山也不是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