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窗外风和日丽,叫卖的声音还继续着,只是多了很多类似“包子,热乎的包子!”。
花婼雪从床上缓缓坐起,轻轻咳嗽了几声,便唤来了两个仆人为她梳妆、擦拭。她只依稀记得昨晚和那个胖女人的争吵,以及自己拔出了剑后的精神恍惚,下一次睁眼,就是在这家旅馆了。
“雪雪,你醒啦,昨晚可把我吓坏了。”唐艺兰带着两包甜点走进房间。
“我昨晚可是昏迷过去了?”
“当晚便找了一声,并无大碍……”
“我不是担心这个!”花婼雪猛然起身,害得没有佩戴好的项链摔在地上:“那个死肥婆,我也太丢脸了,我一定要报仇,兰兰我的剑呢?”
说着,她目光向四周看去,寻找着她的剑,唐艺兰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拉起她的手:“好啦好啦,我们才不要和那种人有太多过节,有损身份,不过既然你已经打扮的漂漂亮亮了,那我们继续逛逛吧。”
听了这话,花婼雪叹了口气:“也好也好,我也正好不想去搭理她。”说完,二人出门而去,关于昨晚的事,唐艺兰一时忘记了过多询问,而花婼雪则是有意躲避。
按照母亲所说,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念想是属于祖父的而昨晚拔出的剑,也是祖父所留下的云殇剑,她本想用剑来震慑那个胖女人,谁知她本可以完全驾驭的剑,竟在她手中散发着寒冷的杀气……
一瞬间,很多剑法招式,以及正确使用后的恐怖效果在她脑海里闪过,使得她精神恍惚,握不住剑,且失去了意识。
大街上,两边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早点,和一些日用品,这次,左顾右盼的换成了唐艺兰,而花婼雪则低头沉默着,她在努力回忆着那一瞬间对闪过的一切。
“喂,你平日里不是这样吧,怎么,没吃早饭把你饿晕了?”唐艺兰在一家面馆前拉着她停下来。
“胡说,我总该有点心事吧,嘿嘿。”
“不是吧,我的三小姐,您要是能有心事,恐怕您旁边着小家伙也会有心事吧。”唐艺兰笑着看向坐在花婼雪脚边的白玉浑沌兽,它正乖乖面朝面馆坐着,嘴里流着口水。
“好啦好啦,别流口水啦,我带你去就是了。”花婼雪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拉着唐艺兰的手,另一边轻轻地用脚背踢了一下小浑沌兽:“你可真是被二哥喂饱了,什么都想吃。”
二人找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生意不错,似乎整个屋里都热气腾腾。
“二位小姐,来些什么,小店有特色……”
“面,一样来一碗。”花婼雪掏出了一个闪亮的银元宝,不轻不重砸在了桌上,
“小姐,您,您……”伙计一边用发颤的声音问着,一边快速地住来银子。
“去吧,快一点哦。”
“雪雪,这,哪怕算上这只,嗯……狗,恐怕也……”
“呸,什么狗,它叫花花,是一只白玉浑沌兽,可是上等灵兽呢。”花婼雪说着,摸了摸脚边的花花,它也撒娇似的任凭抚摸。
“花花宝贝,既然你跟我出来了,就不要回到二哥那里去了,整天和他那么无聊的人待在一起,也真是难为你这只小可爱了。”花婼雪把它抱到自己的腿上抚摸,它也变得格外乖巧,没人能想象到这只受尽宠爱的小家伙,生气时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一碗接着一碗,不大的桌子被一碗一碗的面挤得满满当当,掌柜也在柜台里伸着脖子,想看看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怎么装得下这二十大碗。
只见花婼雪和唐艺兰一人端起一碗,放到了旁边的桌上。“花花,那些都是你的了,可别来和我们抢。”
浑沌兽听了这话,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了,但眼神里渴望和淌到了地上的口水不会有假,它一跃而起,落在了桌子上被花婼雪拿走了一碗面的缺口处,一头插进了面前的碗里,一眨眼的功夫,满满一的一碗连汤带面已经消失了,掌柜心里暗想:“这是哪里来的怪物,不过要是每一个来吃面的客观都有此等海量,那这小店岂不是……”
掌柜偷笑的同时,第四碗已经进了浑沌兽的小肚,周围的一圈已经被清空,它毫不在意,直接跳进了碗里,它的身体被碗勉强地支撑着。
“喂喂喂,你好歹是本小姐带出来的,不注意形象也要注意吃相吧?”花婼雪把一根竹筷扔向了浑沌兽,它见状便张开了嘴,直接吞下了和他长度相仿的竹筷,然后浑然无事地继续吞噬着所剩不多的汤面。
“雪雪,你不是说,二少爷每天都好吃好喝养着它吗,这怎么,像是几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一样。”唐艺兰忍不禁发笑:“你们也是好相像,一个能买,一个能吃,这要是没生个好人家,唉。”
“你你你说什么!我才没想你说的那样,你看我花的银两,一分一毫也无半点浪费,全是为了需要嘛。”花婼雪用高傲的眼神看着唐艺兰,双手抱在胸前,满脸都是很有理由的样子。
“好,且不说你买的首饰、衣物,前些日子我见你床边添了一把古琴,和你相处十四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技艺?”唐艺兰捂着嘴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还摆在那里,自然有我的道理,一来我可以请乐师来到莲心阁,二来也是种装饰,显得本小姐在想尽荣华富贵的同时,还颇有艺术气息。”
“哦?那么莲心阁顶层的十余把古琴你作何解释,你要请那么多乐师来这小屋子里?恐怕连如今的皇上如此喜爱宴乐,也不会……”
“够了!”花婼雪一掌拍在桌上:“我才不要理你,快吃快吃。”正当她拿起新竹筷,准备低头时,看见花花的脑袋正在她的碗上,当她反应过来时,最后一根面条已经被花花吸进了嘴里,仅剩一口不足的面汤。
“你,你们,你们两个都克我,呜呜啊啊啊。”花婼雪装腔作势以手臂扶头在桌上做起了哭腔。
“好啦雪雪,我把我的这份让给……你……”当花婼雪抬头时,看到唐艺兰的面也在花花的杰作下遭遇了与自己一样的结果,顿时化哭泣为嘲笑,连连称赞着花花。
嗡……
花婼雪的笑容瞬间凝固,又一次精神恍惚,她两手紧紧抓住桌沿,汗珠一滴一滴掉了桌子上,唐艺兰见状,没敢大声呼喊,而是一直坐在她的身边,做好她昏迷后的万全准备。
以花花的属性与品质,自然也感受到了花婼雪身上的不明能量波动,它从桌子上跳下,静静坐在地上看着花婼雪。
一个身着深红战甲的长发男子,正在湖水之心以剑逼退千人,剑法扑朔迷离,只一斩,那千人中的前列瞬间被上下体解。错综复杂的剑法发动后,竟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长发男子右手持剑,剑刃上显露着鲜红的光芒,而剑面上有着四个看不清样子的光点。“红……红四阶……镇天剑客……”当此景出现,花婼雪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浑身颤抖,即使是在梦里,也未曾想象过世间存在如此强者。
就算是梦,就算是假,也要记住这剑法!
花婼雪在这亦真亦幻之中努力注视着那长发男子,她的视野很窄,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聚在了那一人身上,一番打量过后,唯有他手上的两枚翡翠戒指很是耀眼。
身边一道道黑影在此腾空而起,剑气尖锐,花婼雪似乎也感受到了杀气带来的寒冷。
只见长发男子以手试剑,本就被红光所覆的剑刃上,又增添了他的鲜血,顿时红色的灵力直冲云霄,他紧紧握剑,向前一点、十字一挥,后又在手中近乎旋转似地操弄,其点剑速度之快,仿佛与剑融为一体,忽略了它本身的重量。
“看好了,花落妖灭斩!”
花婼雪不知到他是否是对自己所说,但下一刻让她停止了思考:成百上千黑压压一片的敌人就在下一秒,甚至是喘息之间,被一把亮红色虚影剑所贯穿,连叫喊声都没有。收势,则只剩一人屹立于此。
好一个花落妖灭斩!花婼雪不仅记住了名字,还大概的记清了剑法。“想必青莲和笙月在日后若拔刀相见,我在战场上起到了大于大哥二哥的作用,父亲母亲和那十个糟老头一定会认可我的。”花婼雪不禁感到喜悦。
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背后一凉,她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裙子鞋子,又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手:“妈呀,我居然在这里实体化了……”
她距离那个长发男子十步左右,站在了一个唯一没有尸体断肢的地方,一股血腥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令她不敢急促呼吸。
是敌是友?
花婼雪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没有佩戴宝剑,但他也很清楚,即便是带了剑,自己也没有一丝希望战胜面前这个人,甚至连拔出剑也做不到。
“大……大侠……小女子迷路……才来到了这里……”小女子这个自称,恐怕没人相信花婼雪会用在自己身上,并且是以如此卑微的语气。
那男子没有看她,似乎也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只是收剑如鞘,然后原地打坐,开始调养回复。
“难不成?我依旧没有实体化,这位大侠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如此甚好,我定要上前去一睹真容!”花婼雪流露出了喜悦之情,但仍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她来到男子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她看着这两枚翡翠戒指,感受到了戒指里也存在着灵力的波动,只是这灵力给她的感觉,是很微弱的个体,和很庞大的数量。
因为男子低着头,长发也掩住了他的侧颜,花婼雪只好跪在他面前,再弯下腰,把头慢慢探向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当二人的脸仅有一掌之隔时,男子突然睁开了眼。
“放肆!”
花婼雪顿时吓慌了神,忙站起身来连连后退,又一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大……大侠……小女子迷路……”
“看了这么久,可曾学得一二?”男子打断了花婼雪的胡言乱语,闭上眼睛,柔和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杀气。
“回,回大侠的话……您的花……花什么灭斩,小女子,学,学得一二。”花婼雪紧紧攥着自己的裙子,手心早已出汗。
“哦?练来瞧瞧。”
“大,大侠,小女子妇道人家,出门怎会佩剑……”还没等花婼雪支支吾吾地讲完,她第三次摸向腰间,却险些惊呼出声,此时她的宝剑正系在那本该存在,此时又不该在的地方。
不仅宝剑出现,连身上的裙子也变成了一套青色薄甲,长发被青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有一种女将之风。但看到花婼雪的神态后,女将之风一吹而散,像是一个小孩子穿上了大人的衣服,还表现得一脸惶恐。
“以此技撼我护身法术,成,则放你归去,不成,你葬身于此。”男子仍闭目打坐,而这句话的杀气却有增无减。
葬字一出,花婼雪脸色大变,自己平日里全是靠这三小姐之位,从不读书修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每天勤奋修炼的花云海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花婼雪颤颤巍巍地退后,右手缓慢拔出宝剑,她随毫无修行,但拿稳一般的剑不算难事,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手上的宝剑熟悉又陌生,像是随时都会从手中脱落。
“输了实力不能输了气势。”
“我可是青莲三小姐,整个江南的人都得看我脸色。”
“反正是个虚幻之地,我此时的本体就在面馆里,兰兰和花花肯定就在我身边,说不定我在这里死了,就回到了那呢!”
仗着自己“看清现实”的想法,花婼雪此前的恐惧几乎烟消云散,她拿稳了剑,坚定了眼神,把面前这个杀气横露的男子当成了花云海院里用作训练的木靶。
扫、点、转……花婼雪按照记忆里那男子挥剑的样子作势发功,但她的身上并未出现一丝红光,也无一丝杀气,甚至连第一式的横扫也无半点威力。
“花落,妖灭斩!”最后一式作罢,花婼雪和那男子当时的动作近乎一致,剑指前方,一跃而起,直直刺向她目光所视。
叮的一声,花婼雪的剑看似刺在了那人颈部,却在下一瞬间被直接摊开,摔在了十几步远的前方。
“好强……这是什么,他明明连眼睛都……”
男子微微睁开双眼,手从身前优雅地拂过,身上一层金光褪去,他看着坐倒在地上的花婼雪。
花婼雪此时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仍咬着嘴唇,似乎随时会发起下一次攻击,但连她也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双眸正在泛起着红紫色的微光。
那男子显然是更显发现了这光芒,微睁的眼睛顿时瞪大:“哦?原来如此。”
花婼雪也瞪大了眼睛:“什么?原来……如此?”
他手入怀中,掏出一黑物,直甩在花婼雪面前。花婼雪一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试探着将那物拾起。
是块做工精美的黑色玉牌,玉牌的正面是一个有黑色花瓣点缀的“魑”字。
“非生死之急,切不可将此物现世。”
花婼雪小心地收起玉牌:“谢,谢大侠……”
还没等她不知真假的感谢话说完,一道强光让她刺得她睁不开眼,其他感官也随即失效,无法叫喊,不能呼吸……
“雪雪,你没事吧,感觉如何。”唐艺兰坐在花婼雪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昏迷了多久?”花婼雪环顾四周,大口喘息着,心里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和愉快。
“昏迷?你没昏迷,距离你刚才眼神迷离到现在,也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花婼雪心想:好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怎么到了现实中只是如此短的时间。
没等她多想,就立刻伸手想自己怀中摸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摸到了那块玉牌,并且用手指感觉着令牌上的字。
“雪雪,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唐艺兰见状赶忙问道。花婼雪本想一把掏出玉牌给唐艺兰看看,但想起了那男子所说的话,便迟疑了片刻:“我没事,只是心脏有些不舒服,已经好啦。”
两人站起身来,花花也跟着从桌上跳了下来,嗷呜的一叫,不知是在替花婼雪的平安而开心,还是单单表示自己吃得很痛快。
“我觉得我需要开始修炼了。”
“我没听错吧?”唐艺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摸了摸花婼雪的额头:“其实你以前说的每一次我都相信,直到第五十几次开始,我就不太信了。”她掩着脸笑了起来。
花婼雪这次没有和她嬉疯打闹,而是一脸镇定,目视前方:“我觉得两日以来我所遭遇之事,和那天在山上让我昏迷过去的那道光,它们都不是偶然出现在我的身上。必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