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书院里,吟诵古文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鸟鸣,仿佛能传过万里。出了这书院大门百余步,便是宗中一极美景观——清池,书院也因此得名清池书院。
清池书院的管理者是青莲十大长老之一的风玉明(风玉明,字九章,青莲十大上座长老之八,紫二阶探霜剑客),风长老不仅对剑道十分看重,而且对书院的管理也是毫不懈怠,十分严格。
书院中的教书先生大多同风长老年纪相仿,最高已是年过古稀,而最年轻,也是最受众弟子所喜爱的,当数刚刚来到青莲不久的孟夫子,他年方三八,却学识渊博,英俊的外表里透露着稳重与成熟,不仅能教书,更是经常和弟子们吟诗作赋,最让弟子们喜欢的,还要数一首看似简单的《春晓》……
“二少爷,这几日怎不见三小姐的身影?”孟夫子翻阅着书卷,来到花云海身边。
“三妹她前些日身体略有不适,自从前日痊愈,便继续游手好闲地疯玩起来,这会儿估计已经跑到天涯海角了。”花云海的话,让在场的其他弟子也不忍掩笑,花婼雪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番话过后,每个人都想起了自己与花婼雪的遭遇,不禁暗暗叫苦,望她不要出现才是。
“即使如此,那近日所习之书,二少爷定要再讲给三小姐才是。”孟夫子宽袖一挥,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像是灵感乍现,正在创作诗篇,弟子们没敢惊扰,都静悄悄地溜出了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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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通向青莲宗最易行进的路会经过几个多雨地带,花婼雪一行人也恰好赶在了这条雨路阴雨连天的时候返回,来时两日的路程已行了四日,傍晚,才看到了江南边陲小城的影子。
“哎,终于晴天了,要到家啦!”花婼雪下了马车,伸个懒腰。让她突然把眼神变得凝聚起来的是,通往江南的关口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两道黑影,只一瞬,它们就消失在了花婼雪的视线里。
“兰兰,兰兰!城楼上不知道两个什么东西,像是道黑色的光,一下就消失了。”
“黑色的光?你怕不是赶路赶糊涂了吧。”
“真的,我真的看见了……”一丝凉意从花婼雪的喉咙处传来。
“嘘,三小姐别乱动,和我们走一趟。”架在她喉咙前的不是刀剑,而是一柄精致的黑色法杖,法杖的主人有着极为另类的声音。
正当唐艺兰拿起剑,想要跳下马车时,一双手拦住了她,并且吓得她惊呼出来,那双手没有丝毫肉色,只剩下森森白骨。
“你……你是笙月……你们是笙月宗的左右护法……”唐艺兰见到了这双白骨手,想起了爷爷讲起过的往事:笙月宗大多修习邪派鬼术,其中高手如云,最常为宗主清除异己的,正是宗主的两个儿子,也是笙月大殿的左右护法,鬼冥、鬼戎。二人修习影遁已登峰造极,即可虚化本体而逃过攻击,也可化为实体发动攻击,破坏力之恐怖,如若听闻,走为上策。
“不错,这位小姐识得鬼某,鬼某三生有幸。”说着,鬼戎向唐艺兰行了一礼,唐艺兰更是不敢说话。
“任你二人法力通天,这可是江南,这四周到处是我青莲弟子,你若是发动法术,定会遭我宗高手堵截,我劝你们迷途知返,尽快……”
“三小姐多虑了。”鬼冥给了鬼戎一个眼神,只见鬼戎那双白骨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掌中开放了一朵洁白的花,它的花瓣散入空中,化为粉末,下一刻,从唐艺兰开始,到拉马车的马,车旁的两个仆人,以及周边的所有百姓、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花婼雪大惊失色,已不敢再吭一句,她虽然不知这二人的身份和意图,但听到唐艺兰的短短几个字,就可以判断来者不仅不善,而且极难对付,她的手微微靠向剑柄,伺机等待拔剑之时,她脑海里反复闪过花落妖灭斩的剑式:如果一会儿打起来,可一定别出错!
鬼戎突然收势,沉着地环顾四方,未见人影,但闻酒香。
“老鬼竟派了你们来对付一个小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人?快现身!”鬼冥把法杖从花婼雪脖子移开,四下搜寻着声音的来源。一滴水精确地落在了他的法杖顶端,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下雨。
三人同时抬头看去,一个身影由小到大正在出现,那人手握着剑,直直从天刺向鬼冥,剑尖落在鬼冥肩膀的一刹那,他化成一团黑色的烟雾飘然散去,鬼戎未露一丝惧色,将法杖紧紧握在手中:“报上名来。”
“知我名讳,烂鬼不配!”他把剑推向天空,仅一眨眼,原本单单一把剑化为了千百剑影,全部指向着鬼戎,剑影所到之处,似乎空气也被切开。
剑影行至鬼戎身体一掌长处,已将他紧紧包围,那男子背过身去,取下腰间的青葫芦酒壶狂饮起来。
“何方酒疯,妨碍我笙月宗行事,我兄弟二人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被包围住的鬼戎仍气势嚣张,他瞪着眼、咬着牙,似乎随时都能突破包围发动突袭。
“二鬼,你的高强法力李某人早有耳闻。”他又将葫芦系回腰间,转身对鬼戎说道:“你兄弟二人精通诡术影遁,一般程度的攻击对你们而言,躲避就如同眨眼般轻易,而现在在你周围这剑势,恐怕只有鬼月流那老……”
“放肆,你这下贱酒疯休得侮辱吾父!”鬼戎终于怒了,他的白骨手蜕变成了黑色,双手合十,化为了一道比先前更加黑暗的影子,正要以强攻突破包围。
“不要!”又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刚刚消失的鬼冥,他正等待时机发起偷袭,而鬼戎的举动使得他不得不放弃计划,现身相救。
“小孩子家家,不要看。”那男子用手捂住了花婼雪的双眼,此时的花婼雪也已呆滞无神,面前的光被手遮住才有所缓解。男子左眉一挑,千百道剑影绽放红光,随着鬼戎的冲撞而发生剧烈的爆炸。
爆炸掀起一片尘灰,花婼雪赶忙用衣袖遮住口鼻,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边这位“救命恩人”,在风沙之中,他又拿起了酒葫芦,直至最后一滴酒被饮尽,才系回腰间。
风尘退去,四周的人开始慢慢苏醒,鬼戎鬼冥不见踪影,方才鬼戎所在的地方已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恩人,受,受本小姐,啊不不不,受小女子一拜。”说着,花婼雪转过身来,单膝跪地,手拜过头顶。
“哈哈哈,三小姐起身吧,在下李白,字太白,一江湖剑客,书得诗篇,操得宝剑,前不久在长安市上得知这青莲的书院需要教书先生,又久知青莲的美酒佳酿,故此前来,不知三小姐可否为李某人引荐?
唐艺兰从车上爬起,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的花婼雪和李白:“雪雪,发生了什么,这位是?”
还没等他张口,花婼雪蹦蹦跳跳来到唐艺兰身边,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仅一句话,唐艺兰目瞪口呆的程度绝不亚于刚才的花婼雪。
“看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我已经和李前辈打成一片了。”花婼雪又找回了自己三小姐的气势,小声对唐艺兰说道,几番交流过后,马车向着它原本行进的方向继续行驶。
已至亥时,皓月当空,城镇里很安静,只听得到鸟叫、风声。两旁的客栈、民居大多熄灯,只见得远处有一酒家还敞着大门。
原本闭目养神的李白突然睁开双眼,吓了唐艺兰一跳,他拿起酒葫芦,从马车上一跃而起,落下便已到达百米之外的酒家。
“掌柜的,你们这可有什么好酒?通通端上来!”他来到一张桌前坐下,把剑放在桌上:“用海碗盛酒,再来盘牛肉!”
店掌柜不敢怠慢,忙揪起柜台边倚睡的小二,为李白盛酒。一大海碗端到面前,扑鼻的酒香让他无比兴奋,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痛快,痛快!掌柜的,再来三大海碗!”
“客官,这酒乃是江南出了名的佳酿,名曰龙泉,您刚才这一碗下肚,可就是十五两银子,您……”掌柜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屑,这吃了酒却给不出银两的大有人在,可桌上的剑让掌柜有些害怕,只好希望店里的损失能降到最低,故而相劝。
“无妨无妨,你只管盛酒,这银两少不了你的!”
当花婼雪和唐艺兰将马拴好,来到酒店里,他已是三碗下肚,一股浓浓的酒味让二人甚至觉得呼吸困难:“前辈,前辈您这是。”
“哈哈哈哈哈,迟缓之人,为何才到,快坐下,同李某共饮!”说着又高抬起手,示意小二再盛上几碗。
“不、不行、前辈,我不会喝酒,还是,还是您……”花婼雪吸入酒气脸已泛红,更别提喝了,而唐艺兰因为爷爷唐荣常在家中饮酒,而习惯了这种味道,于是坐在一旁等待李白兴罢。
店掌柜眼睛一亮,来到花婼雪面前:“这位小姐打扮好是富贵,想必一定是位大家闺秀吧。”
“咳咳,咳咳咳,还好,还好。”花婼雪已被熏得咳嗽,勉强答复着掌柜。
“既是如此,那这位小姐,能否把酒钱……”这话让花婼雪顿时清醒,虽然她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却很少花钱在其他人身上,更何况才刚刚相识,但想到了李白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于是硬着头皮来到柜台,拿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银两。
掌柜看了看银两,又闭上眼算了算:“小姐,这不够。”
“什么?!你这什么鬼酒,酒是金子做的,还是你这酒碗是金子做的?你怎么不在我一进门的时候就抢劫?”花婼雪皱起眉头,虽然她不了解酒,但远远想不到酒的价格竟能高达如此。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这酒可是江南出了名的佳酿,名曰……”
……
几番话过后,花婼雪把自己的项链、手镯都给了掌柜,才勉强付清了酒钱,她似乎不怕了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坐到李白身边,垂头丧气:我这是遇到救命恩人了,还是捡了一个没吃过饭,不,是没喝过酒的流浪汉啊!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李白抬起头,大声呼道。
而花婼雪给了他一个厌恶的眼神,心想:“不足贵?千金散尽?散尽的不是你的千金!”
李白转过头来看着花婼雪:“李某该怎么报答呢,要不即日起,我收你为徒,授之诗书,传以剑道,你看如何?”
花婼雪的眼里重新放出了光芒:“师、师傅!您尽管喝,今日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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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青莲宗啦!”唐艺兰指着前方的大池塘后,那在雾气缭绕之中的亭台楼阁。李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打开酒葫芦,又是一大口下去。
唐艺兰看了看只是吸入些酒气就从昨夜醉晕至清晨的花婼雪,叹道:“论酒量,这二人真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进了大门,眼见虽有很多房屋,但都无法遮挡住那高耸的青莲宝典,那宏伟之气势,连李白也不禁赞叹。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书声琅琅,意味着清池书院就在这附近,李白下了马车,来到眼前的莲花池边,这池子比起先前那片,不仅更大,莲花游鱼更多,仿佛还增添了一番仙气,正是清池,所以百余步外的那双门大开的小院,就是清池书院。
李白轻轻点地,身体瞬间飞出,顷刻间来到了院门口,而这种速度,让唐艺兰觉得这人的实力只可能高于爷爷,而绝不会低半分。她看着身旁似昏似睡的花婼雪,长叹一声,便吩咐仆人将马车牵向莲心阁。
“二哥哥!”唐艺兰一眼认出了守在莲心阁院门口的花云海,并向他挥着手。花云海闻声抬头,心知是三妹回来,一跃而起,来到马车旁:“小兰,你们回来啦,三妹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
唐艺兰掩面而笑:“二哥哥,你还是自己上车来看吧。”
花云海上了马车,看到瘫软着的花婼雪,立刻清楚了她的“病因”:“怎么回事?三妹是我见过最不能喝酒的人,她滴酒不沾,怎会如此大醉?”
就在他迷惑不解之时,唐艺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除了她昏迷时,和鬼冥鬼戎的交战她不清楚以外,其余的事情都是原封不动。
仆人们把花婼雪安置在床上,唐艺兰为她褪去衣物,盖好被子,便小声走出了房门。
“什么人!竟敢擅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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