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目前所有已知的秘境中,灵露秘境是最让人惦记的。
修行,最讲究机缘造化,平时的一些小秘境都足以引起天地变象,更何况是灵露秘境,那可是无阙剑尊留下来的,是真的可遇不可求。
无阙剑尊是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人,因此他留下的秘境里,定然留有他的剑气。
上一个领悟了无阙剑尊一招剑意的人,原地提升了一整个大境界,雷劫穿过秘境就朝他劈了下来,那人用着新领悟的剑意,剑指苍穹,将雷劫绞了个粉碎。
打那件事开始,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都盯着归凌云京存护的灵露秘境,甚至有人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哪怕将自己的修为强制下降,也要过去蹭一个位置。
剑尊留下的东西,别说是剑气了,就算只是沾染了他一丝气息,都足以让人受益匪浅,更何况这秘境中甚至有可能存在着无阙剑尊的传承。
这些东西足以让人一步登天。
灵露秘境百年难开一回,烟渺依稀还记得当时解玉竺是怎么跟她抱怨的。
“那灵露秘境的好东西还真不少。”解玉竺斜倚在美人榻上,指使着年幼的烟渺给他捶捶腿,道:“去里边儿捞上一个来回,就足够吃喝不愁挥霍近百年了。”
说到这里,解玉竺还颇为可惜的咂咂嘴:“要不是我打不过那群木头剑修,怎么可能就那么便宜了别人。”
解玉竺也算是合欢宗数一数二的天才,就连他都这么说,难分到一杯羹,可想而知那灵露秘境定然是危机四伏。
烟渺那个时候刚来合欢宗,性子也沉闷的很,能不开口说话就不开口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解玉竺说,烟渺听。
兴许是看烟渺太过老实,解玉竺眯了眯眼,难得发了回善心,语气散漫的提醒:“我说,便宜徒弟,以后你要是进了秘境,随便捞点小东西,然后跑就行了。”
烟渺没说话,解玉竺便接着道:“若是碰到有人找你要什么,给就是了,人不就靠着一条命苟活吗。”
彼时烟渺还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解玉竺那时也看不上她,懒得解释。
一直到后来,解玉竺亲自带她去了一趟小秘境,烟渺才真切的亲身感受到究竟是为什么。
秘境中让人趋之若鹜的宝物太多了,杀人夺宝在里面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上一秒两人还在勾肩搭背,互相帮助的拿下秘宝,下一秒就能拔剑出鞘,朝着对方要害杀去。
一次秘境,就要死上数人。
最后,解玉竺依靠着碾压的修为,带着烟渺完完整整的出来,没出来的人,也再也出不来了。
烟渺捻了捻指尖,思绪远去。
这次灵露秘境开启,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难怪要交予褚渝秋亲自来写。
褚渝秋的剑气鲜少有人能扛得住,若是有人打请帖的主意,想篡改受邀人,势必要对上褚渝秋的剑气,若是不能将那剑气磋磨掉,反而会害自己白受一次苦,就算是篡改了,褚渝秋也能察觉到请帖出了问题。
烟渺没骨头似的跷着腿,全身靠在石桌上,微微侧首看着褚渝秋,越看越觉得褚渝秋养眼。
褚渝秋再怎么认真专注,被这样直勾勾的视线盯着也会不自在,原想抬眼看一眼烟渺又想做什么,但是一想到若是与烟渺对了眼,指不定又要闹上一会,思及此,褚渝秋不动声色的将头低的更低了一些。
烟渺看他低着头,发梢从耳边垂落,挡住了他半张脸,看不清表情,而他写着请帖的手也没停,于是干脆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
两人一个不爱说话,一个又不许说话,烟渺这样闲不住的性子,倒也呆了下来,只是四处闹点小动作,挖挖土啊,拔拔草啊,声音不大,也不烦人,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就没停下来过。
而褚渝秋期间自然是头疼的要命,眉心都不知道跳了几下了,可就是没开口让烟渺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一笔落下,褚渝秋放下笔,揉揉酸痛的手腕。
不知道什么时候烟渺早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再没发出过一声声响,褚渝秋抬头望去,烟渺早就趴着睡着了。
褚渝秋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没有去打扰烟渺,即使是睡在了他的院子里。
他看着烟渺,烟渺睡的不安稳,双手揪着衣摆,眉头微微蹙着,嘴里还喃喃说着些什么,听不清。
褚渝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上前几步,两人之间缩短成了他一向拒绝接受的距离,想仔细听听。
在他凑过来的时候,也发现不对劲了。
寄体没有意识,体内的魔引蛊就有了可乘之机,不安分的躁动起来,微小到几乎感受不到的魔气丝丝缕缕的渗出。
于是在褚渝秋想要去压制住天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天阙的剑气转瞬之间将魔气直接压了回去,烟渺心脏重重一跳,意识朦胧的睁了眼。
刚入眼,褚渝秋有些错愕的表情就呈现在她面前。
这是烟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褚渝秋,他低垂着眼睫,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眼尾略微上挑,带着几分懒散,又莫名有些勾人。
两人凑的极近,缠绵的呼吸交错着,恍惚之间,褚渝秋莫名觉得有些燥热,喉结微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又松开,耳尖也泛起了淡淡的粉。
兴许是刚睡醒,烟渺的嗓音带这些干哑,没有清醒时的勾人意味,却依旧足以让人失神片刻:“怎么了?”烟渺缓慢着道。
烟渺睡的昏沉,是真的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面前这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和平时不太一样,像是压抑着什么。
若是烟渺这个时候清醒着,就能发现此时此刻褚渝秋耳根上的红晕,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接着问,天阙的剑气就又躁动起来。
褚渝秋惊醒回神,连连倒退几步,手忙脚乱的将天阙压了回去,望着烟渺面上一派茫然,竟也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想解释他刚刚并非是想轻薄于她,可看她的模样又好像并没有关注这件事,若是他主动提出来了,又感觉是在刻意的提醒着什么。
怎么说,怎么错。
于是褚渝秋经历了修仙以来,第一次的头脑风暴。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烟渺的眼皮子一点一点打着架,才听到了一句“无事,你该回去了。”
困意浓郁,烟渺也没多余的思绪去想为什么这么久才回了这句话,眼都没睁,就这么半眯着眼睛轻轻的“唔”了一声,游魂似的走出褚渝秋的院子。
褚渝秋看似很忙的在整理请帖,没空去看烟渺,可请帖拢共就那么些,充其量几页纸,褚渝秋已经反反复复的整理三遍了。
直到烟渺的气息彻底远离小院,褚渝秋才放下肩膀,松了一口气。
随意将请帖扔到桌上,松开压制着天阙剑气的灵气,褚渝秋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入喉,随着寒霜似的灵气运转,褚渝秋的体温这才降了下来,感觉也没方才那么难受了。
褚渝秋的手指点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就知道心不在焉。
在外人看来,他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点在桌面上的指尖寡白,方才发生过什么全然看不出来。
只是褚渝秋这样的人,向来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动作。
好半天,无人敢靠近的小院里,才悠悠传出一声轻飘飘的喃喃自语,“得闭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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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寥寥,皓月当空,至此第一轮比试结束,只不过是少了些来走过场的人。
烟渺躺在原先她住的水榭,到了这个点才堪堪睡醒,方才睁着眼,月光自半开的窗棂照落,烟渺眯着眼,似乎看到了...褚渝秋?
剑影潇潇,月下一人练剑,剑光凌厉,月色如水,却遮不住那抹的身影。
离得有些远,烟渺看不清,干脆跑出水榭看。
月光如练,烟渺低着头踏着满地的清辉,轻手轻脚的走到不远处,看了没几眼,就确定这不是褚渝秋了。
这人的剑法与褚渝秋相似,身形也有些相近,可终归是差了许多,一眼能看出来,褚渝秋比他好看多了。
烟渺兴致缺缺的拽了拽袖摆,觉得有些扫兴。
真是白走这一遭路。
烟渺转身欲走,不是褚渝秋,旁人多一眼她都没有兴趣去看。落叶飘零,夜里的风有些凉,烟渺又是急匆匆的出来,这阵冷风一吹过来,烟渺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寒噤。
“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