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昏迷
宋迟笑着看向为他求情的几位,“没事,我这人皮糙肉厚的,不必为我担忧。”
宋迟都这样说了,无论是迫于压力还是宋迟所言,他们都不得不下手了。
很快慕殷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宋迟的闷哼声,宋家的家法她曾听说过,这套棍法算是祖上传下来的,宋家世代皆为良臣,对于家中族亲要求更高,家法也是异常严明,这套棍打的进皮肉,也打的进筋骨,如刚刚劝说的人所言,这是打的死人的,宋归远真是疯子,对自己的孩子也毫不手软。
慕殷不敢有任何动作,她在试探,一个父亲究竟能对孩子残忍到何种地步,现在出去他们所有的付出都会白费,而她也没有完全能说服宋归远的把握,目前最好的方法是等待,等等看,宋归远会不会放过宋迟,她赌宋归远是疼爱宋迟这个孩子的,若是实在不行就只能她出面了。
宋迟被棍棒的冲击力逼迫的不得不用手支撑着地面,不过十几棍,他就察觉到视线开始模糊了,面前牌位上的名字开始模糊,额头上的青筋爆起,也许是他自己无法看到后面的可怖场景,背后的衣服上渗出了鲜血,他今日虽穿着深蓝的衣裳,可此时凡是沾了血的颜色都变成了更深的黑色,到最后,已经满是黑色了,血溅射到四周的地上,宋迟还在死撑着,他也在赌,赌慕殷不会来救她,赌慕殷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只要她撑的下去,那么今天就是逃过一劫。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出来,不然自己不是白挨了这么多棍,对于这点宋迟把握还是比较大的,慕殷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她做的任何事只要和慕家挂钩,慕殷就会变得谨小慎微,步步思量。等她逃出去,再带他的人,直接把这里给端了就成。他爹其实手里面一点实据都没有,就是顺着那点药材猜到他了。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那么长的时间,宋迟大抵是撑不住了,执行的人也看不下去了,开口劝说,宋归远仍旧二话不说,叫人继续。
执行者叹了一口气,“将军,再这样下去少爷真要撑不住了,也许那人真的溜出去了,不在这里,我们又何必伤了少爷呢?将军,到此为止吧,再打下去可真要出人命了啊!”估计是看着宋迟长大的,一脸心痛的看着宋迟。
宋迟现在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了,很难去听清他们讲了什么,他只能艰难思考目前慕殷还没有出来,他们快成功了。
宋归远皱着眉头,看着几乎没什么反应的宋迟,“继续吧。”说着就扭过了头。
慕殷原以为宋归远会就此罢手,哪里知道真有把自己孩子往死里打的父亲,再这样下去,宋迟真要被宋归远打死了。
慕殷攥紧了衣服,她原也不是什么多心善的人,今天去救了宋迟,若是扯上慕家就完了,若是今天不去救,她实在想不出后果,头脑中一片杂乱,又伴随着外面棍棒的声音,心脏蹦跳的杂乱无章,好似要蹦出来了。
宋归远看也差不多了,也许真的没人躲在此处,刚准备叫人好收手了,就听到有人脚步声从更深处传来。大家一时都注意了起来。
人走出来了,出来的是一名穿深紫色衣裳的女子,蒙着面,看不清长什么样,但是看周身的气派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慕殷往前走了几步,先去看了下宋迟的状况,慕殷的眉头瞬间皱起来了,背部全部都是血,现在已经晕过去了,失血过多,要救下他必须尽快让白羽和徐清则把人带走,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宋迟和她。
慕殷跑过去,想先去给宋迟喂个保命的丹药,先把命吊着。无奈中途有人把她拦住了,慕殷有点不耐烦。
“不想他死就放我过去,他失血过多。”慕殷的语气很清冷,还掺杂些不耐烦。
宋归远眼神示意了一下,让人放她过去。
慕殷半跪在地上,把倒在地上的宋迟扶起来,尽量斜靠在她身上,先探了探他脉搏,察觉到还有微弱的跳动算是松了一小口气。
“宋迟?听的见我说话吗?”慕殷只是很轻的跟她说了句话,确定他是否陷入昏迷。
确定情况,将药丸喂进去。
做完这些,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慕殷将宋迟安置好,站起来,虽是比宋归远矮了些,但是气势不能输,当然宋归远对她也是毫不手软,直接叫人把她压下了,一把剑横在她脖子上。
“姑娘的忍耐程度倒是宋某始料不及的,我差一点就要停手了,”宋归远看着她,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威严的大将军却看起来有些疲倦。
“宋大将军,我今日想与您做笔交易,不知您意下如何?”慕殷的冷汗从前额流下,没入衣襟。
“姑娘,你的身份我们都没搞清楚,我们又怎么好开诚布公的谈生意呢?更何况,圣上让我把人抓到,这不抓到拿我试问,可得不偿失。”宋归远在告诉她,她的这个消息的价值要足够大,能让他心甘情愿接受圣上的问责。
“我明白,此事事关宋家军还有宋家全族的性命”慕殷没有继续说,从怀中取出一个令牌,“不知宋大将军是否听过一个组织,名叫飞花阁。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去调取宋家相关情报,届时你们会看到宋家处于何种境地,你们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宋归远接过令牌,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你是飞花阁阁主?你们组织的情报网拉的可真长,据我从江湖中听到的,你们的情报甚至可以掌握到邻国的消息?不过这些并不足以让我放你们离去。”
“自是还有东西,我想这个看完宋大将军会想清楚一些事,”慕殷又拿出了类似于密信的东西,递给了宋归远,“上面的东西我想宋大将军是万分熟悉的。”慕殷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这封密信是她伪造的,不知道能不能骗过的宋归远,但是上面所写的事实却又并非凭空捏造,根据她所得消息朝中各方动作摆明了会这样做,宋家很难获取消息,因为他们在朝中或许能获得足够消息,但是想得到邻国的消息就很难。也许他们也没想到有些人会恶心到与敌对国合作,真是为了权益不顾家国了。
宋归远拿到信,看了很久,久到慕殷都有些怕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但是看到宋归远颤抖的手,就知道宋归远大抵是信了。
宋归远这一生,十一岁就跟他的父亲,固安大将军外出征战,在边塞一呆就是一辈子的时间,他打的仗也许是世人数都数不清,忠贞为国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要被自己的国家猜忌陷害,自己的家中族亲也要死无全尸,宋家军中有人跟随他征战数十年,从年少,到成家,到白了头发,到死别,世人也许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却是他们十年如一日的站在国家的边界,阻挡着外敌的攻击。宋家军与宋归远之间的感情,也许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概括的。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见人间雪满头。
其中的辛酸和心痛,经年累月的在这位功名累累的大将军心中划上一刀,刻上一剑,直到今日拿到了这封信,所有的信念也许在那一瞬被击溃,过往的所有变得破碎,也许会自我怀疑这些年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吧,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又是人性呢?
沉默了太久了,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融化的蜡烛滴落的声音。
看着这满屋子数不清的牌位,更是觉得讽刺了。
“宋大将军,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这些年你都在做着保护百姓保护家国的事,错的是他,天子又如何,行不了天子之事,怀不了天子之心,那么最终也得不了天子之命。因果轮回,他逃不了的。”慕殷看着宋归远的样子,想到如果再早一些,她也许也能挽救慕家,挽救那些族人。
“你们走吧。”宋归远摆了摆手,只留下这一句话,他的声音沙哑而隐忍,慕殷觉得宋归远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慕殷也不敢耽误,将宋迟拉起来,让他的手搭在她肩上,将他撑起来,拖出去。
到了门口才看到白羽和徐清则被抓了,两个人可怜兮兮的待在门口。
“宋大将军放话了,让我们走了,请将他们松开吧。”慕殷向侍卫示意了一下徐清则和白羽被绑住的手。
“你们出来啦!你怎么做到的?”白羽看到她拖着宋迟出来有些惊奇。
“回去再说,先来搭把手。”慕殷将宋迟交给徐清则和白羽。
三个人拖着宋迟一个病号,紧赶慢赶的往他们的宅子赶去,生怕后面宋家又会追上来。
到了院子,慕殷命令全院严密把手让白羽和徐清则将宋迟赶紧带去处理伤口救治。
处理完事情慕殷就赶去宋迟的房间看看情况,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困,可能是事情办多了,发晕。
房中徐清则和白羽还在忙碌,慕殷就在边上的软塌上坐下,靠着后面的枕头倒是也算舒服。
“他怎么样了?”慕殷开口问道。
“问题不大,就是失血过多了,筋骨也伤到了,可能要休息很久。醒恐怕也要很久之后了。在战场上比这凶险的伤他也受过,不必担心,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白羽一边忙活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询问。
“跟宋大将军谈了个条件,他答应了。”慕殷觉着可能真是太累了,才这么困。眼皮直打架。
“什么条件?这个条件肯定很大,不然宋大将军不会答应的。”白羽从徐清则手中取过针线,开始缝补。
“就是告诉他一个关于宋家全族性命的要事……”慕殷感觉要睡着了,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你倒是告诉我……”白羽转过头,就看到闭上眼睛的慕殷。
“她睡着了?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白羽跟徐清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