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狗做错了什么
曼宁道,“殿下若不信,明日我便为国君诊治,若有好转,请先将驻京的军队撤离一半。”
虞贞牵挂父亲,自是应下。
又见她眉目冷清,恍若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中,他忽然道:“你是真心喜欢乐流么?”
曼宁莞尔道:“太子殿下未免管得有些多了。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只要我嫁给楚国太子,大夏与楚国就可多年安宁。”
忆起眼前这位太子,有同楚国太子非一般的关系,莫不是,他还想在成亲后同楚国太子暗度陈仓?
她顿了顿,体贴地道:“乐流太子若喜欢我,我自然也会敬重他。若他对别人有意,只要不涉及后嗣和邦交,我会视而不见。”
这位郡主是因同意了她的要求,用云江在他这刷人情么?
枉云弟待她如此不同,她竟这般冷心冷情。
虞贞讽刺一笑,语气似褒实贬,“不愧是前朝皇宫中培养出来的郡主,眼光够毒够辣。你们这样的人,大抵装得满腹都是权谋心计,根本没有心罢。”
一片好心再次喂了狗。
曼宁冷淡微笑,反将一军,“比起太子殿下来,曼宁还差得远。”
接下来的话直捅虞贞心窝:“至少我无法做到,与一个同心上人长相相似的人成亲,日日对着她的容貌回味思念。曼宁自认受不了这种煎熬。”
内心深处那些隐晦之念尽数暴露,虞贞既狼狈又恼恨,大袖一挥,桌上奏折散落满地,厉声道:“滚出去!”
陆澈淡定地退出太子寝殿。
背后传来虞贞太子恨恨的声音:“记住你说过的话!最好你明日能令父皇好转,否则燕国大军即刻踏平大夏国都!”
从前上仙曾问过她,山石苦道中的帝王,是否应得到救赎。
那时的她,不懂其中真意,给出的答案是当救。
今日情形再现,谷小澈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希望那躲在內殿的太子妃乐珞能聪明些,不要为了自己兄长的爱人,糊里糊涂赔上一生。
“听说你昨夜跑去招惹曜华了?”乐流听闻了些对她不利的话,一大早跑到曼宁宫中来求证。
他自然不信什么,曼宁郡主勾引太子殿下不成,反被赶出宫的谣言。但真实情况如何,他也着实好奇。
乐流看似高岭之巅一朵花,在熟人面前,却是个幼稚鬼。
从前他只对虞贞露出这些情态,如今对谷小澈也不掩饰。
毕竟是“生死之交”了么。
谷小澈摸摸他的头顶,“一些早该做的事,只是名声又坏了一回,说不定还连累到你。”
乐流听罢始末,连连感叹,“郡主还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谁让我是祸水呢?”谷小澈淡然道,“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这名头。”
今日,宫中所有人见到曼宁郡主与乐流太子,都在窃窃私语。
楚国太子心可真大,他是根本不知道,还是他不在意,才能对郡主依旧那般温和体贴?
虞贞见到一同出行,丝毫不为流言所动的的两人,脚步一顿,往来时方向回转。
他走的轻松潇洒,身边内侍却在嘀咕:楚国太子果真一点都不伤心么?
难为殿下一片心意,连羹汤都备好了。
“殿下,这膳食?”内侍谨慎地问。
“倒了喂狗。”
一拳打在棉花上。虞贞心中腾起几丝委屈,这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只要一想起,曼宁会是乐流未来的妻子,他总忍不住想做点什么,不然憋屈得几乎发狂!
虞贞特意命人放出流言,竟对他二人无半点影响。
也不知对方给云江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方才居然在云弟眼中,看到了对她的怜爱?
虞贞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冷静道:“昨夜之事点到为止,以后宫中不许再传。”
又想起,今日本是曼宁为父皇治病的日子,“现下父皇可好些了?”
内侍早已留心:“郡主已在国君宫里,去的人还未回话。”
正说着,另一名内侍气喘吁吁地跑来,“殿下,国君,国君他醒了!”
对方说话算话,他无法食言。
加之今日早上的事,虞贞转身回宫去处理大夏的事,同时将宫中守卫再增加一批。
他依旧防着这位郡主,她的本领越强,就越须小心。
这些守卫他不但要逐个清点名册,查清身家,还要亲自选人。
于是虞贞又变得忙碌起来,甚至无暇顾及新娶的太子妃。
床榻之上,虞幕已睁眼。
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服食羹汤米粥一类,气色比昏睡时好了不少。
虞贞跪在他床前,握着他父皇的手道:“父皇,孩儿这月已和乐珞大婚,您一定要好起来。”
虞幕双眼微微睁大,竭力抬起手臂,但身体极为虚弱,半分力气也无。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山河破碎,大夏军队入侵燕国,虞贞拒不受俘,惨死在大夏将军刀下。
虞幕看向满面疲惫目光含忧的儿子,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大夏皇宫,御前大太监满面喜色来报,“陛下,燕国已退兵!驻扎在京城边的军队都往后退了五百里。”
再过五百里,就是边境。
柳沅泰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叹息一声,“难为这孩子了!”
他又问:“使臣可有动静?”
太监道,“还未有消息,但南王近日有书信传来。”
柳沅泰接过看罢,又起了前皇子朱翰的近况。
内侍揣摩着圣意答:“郡主走前曾去看过,他似乎,似乎已接受了事实。”
未央宫中。
晋王柳明怀携妻儿入宫,给如今的柳皇后请安。
“母后,听闻二弟在江南遇刺,不知身体可有好些?”
他母亲忧心道:“老二受伤不轻,才传了书信,说身体已无大碍。”
她几乎忍不住落泪,埋怨道:都是你们父皇,让他去诛什么前朝余孽,这下弄得一身的病。”
晋王深表惋惜,“二弟的确辛苦,可恨我这做兄长的,每日只能处理些琐事,无法帮上二弟。”
柳皇后道:“你能帮着你父皇多在民间走走,了解百姓真实生活,也是辛劳,不必愧疚。”
她说着又想起自己女儿,“明容近日也好了不少,她心中有疙瘩,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你是兄长,闲下来多多看顾她些。”
说起柳明容,少不得提及她的女儿曼宁郡主。
晋王道:“听闻曼宁那丫头,来年四月就要嫁给楚国太子。楚国地处险峻,风土与大夏迥异,曼宁在宫中长大,能习惯么?”
皇后想到什么,“曼宁是为大夏立功之人。明容他们先前本已给曼宁定过一门亲事,仿佛是哪个门派中的弟子,谁知你父亲有此安排。”
郡主外嫁之事,已传遍整个大夏皇宫,连被囚禁的朱翰,也从守卫口中知晓。
“曼宁,曼宁……”朱翰喃喃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