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重逢-张易与杜怜·4(三更)
朱翰顾不得一旁的柳夫人心情如何,只望着玉佩出神。
通体雪白,润如羊脂。
若没记错,这块玉佩是身为瑾妃的岳昭,送给她养女的见面礼。
陆澈曾说,这块玉佩寄托了养母对她的思念关切之情,她最爱此物。
人鬼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张易不便告知,只得将陆澈抬出来。
他收藏玉佩多年,若非万不得已,不想将玉佩拿出来。
张易知晓陛下心结和当年那桩旧缘,让他见到,肯定再也收不回来。
可眼下着实无法,总不能自己得偿所愿,陛下独自孤独终老,连一同分享孤独的人也失去了。
将心比心,能有个寄托,也是好的。
朱翰目光沉痛。
当日他听信所谓“国师”之言,却是险些害了陆澈。
莫风将自己打晕后,带走了她。十来日后对方再回来,说他身上有被妖物施咒迷惑的迹象。
莫风给他看了陆澈的情况。
她静静躺在那,毫无呼吸起伏,周身有无数光点散开。
莫风说,那是人体魂魄离体之兆,陆澈已无力回天。
朱翰方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佳人已逝,却是他亲手害了她!
莫风道,殿下此生断了对她的念想,才是最好的弥补。
朱翰无法原谅自己。
害死所爱之人,怎还有心思再去娶别的女子?
直至父皇逝世前,说起那位国师,他们的确曾与先祖有过约定,朱家的血脉对他们有天然的牵绊之力。
但自陆澈在宫中出现,国师便音讯全无,不是闭关就是游历各处,再不曾守护朱家子弟。
想来因时光太过久远,那人或许找到了脱离之法,以这些年经历来看,国师极有可能已背叛朱家。
朱翰曾受国师引诱,对他恨之入骨,方知还有这般情由。
父皇还对他谈及,当年大越如何灭亡,燕楚如何连成一线,他外祖与陆澈在其中出了多少力。
他不免心头大震。
天下安定,原来都是他们呕心沥血,奔走各国的结果。
朱翰后几年皆受陆澈教导,也曾疑惑,为何她一小小女子,不仅论起大局颇有见地,知识之渊博实属罕见,说是通晓古今也不为过。
皇后并未替她请大儒传授学识,惠王叔则更不用提,那么这些学识,她是从何处得来?
见到莫风后,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陆澈心怀天下,仁善慈悲,而今坐上帝位的自己,如何能辜负这份辛苦。
他怎能因一己私欲,令这锦绣河山,再度陷入飘摇之中?
朱翰终是应下父皇的要求,选了一名德行出众的平民女子,为让这江山后继有人。
他将一腔痴念深藏在心底,唯有同样见过陆澈的张易,还能看出一二。
朱翰这些年从未忘情,偶尔会同他说起当年,陆澈如何入到燕国,与几位太子周旋的事。
张易见他认出,肃然道:“这份姻缘是郡主亲口告知,张某来景国入到先皇门下,也是因此缘故。”
朱翰最终允了他们的婚事,那块玉佩留于他手中,终生不离。
宰相喜迎新夫人那天,也是张邈和柳家公子离家之时。
天边晚霞似锦,仿佛在为这一对新人庆贺。
张邈回望,尚未来得及卸下凤冠的年轻女子和父亲并肩而立,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眼中欣慰如出一辙。
两人竟是出奇地般配。
他终于明白,自己对柳夫人和她的那股亲近之感,从何而来。
张邈心中有股热流缓缓淌过,喉咙动了动,低声唤道:“娘……”
柳兄却在府门外叫道:“贤弟快些走,再晚,城门便要关了!”
张邈缓缓闭上双目,再睁开时眼中泪意已消,满目坚毅。
此行山高路远,他必定学有所成,不负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