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是女的
待蒙面人撤退后,新娘子鼓起勇气走到白衣男子跟前,微微伏了伏身,柔声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白衣男子一直注视着蒙面人离去的方向,闻言收回目光,看向新娘子,语调不改清淡:“举手之劳而已。”
“公子可有受伤?”新娘子似乎很为其担忧。
“哦,无妨。”白衣男子道。
新娘子继续追问:“果真没什么吗?”
白衣男子垂眸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我觉得你夫婿应该伤得不轻,你不过去看看他吗?”边说边朝李凌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颌。
此时的李凌灰头土脸,整个人狼狈之极。
新娘子微咬着下唇,对着白衣男子嗫嚅道:“尚未正式拜堂成亲,还…还不能称之为夫婿…”
白衣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朝别处走去,只遗下一句清冷的话语:“那与我无关。”
待贴身丫鬟走过来扶上新娘子时,发觉自家小姐的手冰凉冰凉的,虽极力在隐忍,然眼眶处还是带上了几丝微红。
然而始作俑者却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此刻的白衣男子正望向手中的竹笛,看到挂坠上珠子的颜色明显变浅时则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
一群蒙面人骑着马一口气退到二十里外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这儿距离京城北门仅二三十里地,却荒凉得紧,看样子先前应该是一座小村落,不知因何缘故,村民们都搬走了,只遗下一些年代久远破败失修的房舍。
村落前的空地上杂草丛生,这些蒙面人纷纷下马后,也不拴缰绳,由着马儿自在地吃草。他们则是找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下来进行休整。
不远处有一座小沙丘,领头蒙面人扔下马缰绳,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此时正值晌午,也不管沙丘上是否滚烫得厉害,领头蒙面人一屁股坐了下去,心浮气躁地一把扯开遮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明艳大方的脸来。没错,明艳大方,虽皮肤略微黝黑,但确确实实是一名长得还不错的女子。只不过她身材高挑,且在打劫嫁妆时又故意粗噶着嗓音假扮男子,很容易就以假乱真。
其余蒙面人也早已揭开了脸上的黑巾,乍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男子,高矮胖瘦皆有。
只余下那个矮小蒙面人一动未动。
“喂!还舍不得脸上那块破布呀?”一名高瘦男子对着矮小蒙面人撇嘴道。
被问的人扭捏道:“你们这一群男人臭气熏天的,我怕摘下来会熏到我。”
高瘦男子嘴角微挑道:“哦这样啊,也不知是谁修炼累了倒头就睡一连半个月没洗澡最后授业师傅实在受不了了要求卸徒这才不情不愿地去肆虐清泉的,害得我们好多天都不敢去那处泉水洗澡。”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还不腻啊你?”矮小蒙面人扯下脸上的黑巾,一张因羞愤而微微泛红的小脸气嘟嘟的,倒也不失清秀。
原来,同领头蒙面人一样,矮小蒙面人也是一名女子。
当年,大小姐嫌弃她太不中用只会拖后腿,下死令限她一个月之内把黑烟掌练到第八层,否则就把她赶出黑山队。
没日没夜修炼的后果就是片刻洗澡的功夫都挤不出来!容易吗她?为了继续留在黑山队,她也算是拼了。
为这事被庄里的人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小安,大姐头看起来心情很不爽,你不过去看看吗?”高瘦男子朝领头蒙面人的方向努了努嘴道。
被称为“小安”的矮小蒙面人缩了缩肩膀,语声微颤道:“你都说了,小姐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还让我上赶着过去干嘛?”
“身为大姐头的贴身侍女,此刻你不应该过去安慰安慰她吗?”
“你见过小姐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吗?”
闻言高瘦男子愣了愣,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没有。
其余众人也在窃窃私语着,想必也在偷偷谈论着同一件事。
这些年,大伙跟着大小姐李芊偶尔下山行事,通常那叫一个痛快,既帮一些百姓解了燃眉之急,又能满足大伙的好玩之心。否则一天到晚憋在山里边修炼功法,都快无聊发霉了。八年来他们每回下山行事都会有所收获,像今儿这样的,还是头一回碰到。
李芊现在可没心思管大伙都在议论些什么,此刻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衣男子出现的整个过程。
虽说她让那新郎李凌在新娘与自个的手臂之间二选一只是抱着玩心去试探,并非真要让对方砍了手臂,只是现下想来当时的做法确实过火了些,白衣男子看不惯也情有可原。
然而此人究竟是谁?想她自打出生以来,同人过招时从未吃过亏,不料今日却碰上如此强劲的对手,精准无比地、深深地打击了她的自信心!
“小姐,先喝口水吧!”小安递来一个羊皮水袋。
李芊接过,仰面灌了几大口,回头见小安还在偷瞧着自己,神色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不禁嘴角微挑道:“今日出手快狠准,嗯,不错!”
小安瞪圆了双眼,小姐这是在夸她?在自身如此失意的情况下还不忘给予她鼓励,太感动了有木有?抬起胳膊擦了擦几欲夺眶而出的热泪,正想上前更进一步表忠心的时候,李芊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说你这身手怎么看怎么眼熟,三年来从未精进一分,是够稳定的。”
小安刚刚上扬的嘴角固定在了那里,憋了憋,正想为自己分辨几句,眼角瞥见远处有三骑快马正朝这儿驶来,忙摇了摇李芊的手臂道:“小姐,你看!”
李芊自然也瞧见了,双眼微微眯起,放下羊皮水袋,随手扯过两根一旁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众人皆纷纷起立,操起手中的武器朝沙丘处靠拢。
三骑快马很快就来到小沙丘前,领头的正是不久前阻碍了他们好事的白衣男子。
此次白衣男子只带来两名护卫,那一小支军队倒是没跟来,不过李芊同他交过手,清楚就算是他只身前来,己方也毫无胜算。
既然打不过,就先听听对方怎么说。
李芊老神在在地轻咬着那两根狗尾巴草的嫩茎,并不打算先开口。
白衣男子翻身下马后,并不急着上前,而是抬眸盯着沙丘上的李芊看了一小会,对于李芊实是女子一事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静默片刻,才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道:“拿来。”
李芊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嘴里的狗尾巴草翘得老高,声音却没有一丝含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