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妇人攒紧匕首,他相公此刻大约在煮茶,如果真有其事,也许也在等候她买的小吃,她心里美着劲头,又想着是不该如此拈酸吃醋吧,上次王母诞,她的作派越发似那外道中人了。在这丰硕的秋天,应该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乐趣。
远远望过去,是有一片蟹爪兰,一洼紫茉莉的丘园,挂着连排绯色的鱼形灯!想必那就是相公的忘年交柳渔的处所。她悔了些时日,她不该跟他分离这么久,堵气着去了臧棠儿那儿叙旧。一围墙角落里斜倚着几枝笨重的昙花,灰墙角下湿漉漉的泥土中,有几枝枝头已绽妍,花蕊剔透冰晶,硕大如牡丹花。还有枝花瓣大约是要落在泥地上的,她便大踏趿步走近前去,用手掌托那重重的花苞,果若沾了湿泥,拍也拍不去土污,就不好看了,只成了凄绝的美。
一阵风吹来,她扯紧了大风兜,此时夜已生雾露。她一个人漫步阡陌小巷,静静地想着心事孤独。屋巷中有过节点的竹灯笼,清一色的梨子黄。颜色很是好看!突然一乍起天光,再不能往后遥望,原是蓑草连天,此时四散烟花绽放,这是节日的礼赞……
她眨巴眼睛仿佛看见上古吹箫人着一袭长衫,儒雅,忧郁,感伤无人闻。他手里握一只长萧,箫声蜿蜒而来,流淌着无尽的忧思,争如一个为爱受伤的人,心事付予谁听?便是有那数不尽的怨念,也只有一管竹萧替他诉说了。突然于巷墙里悄悄呈现,又慢慢隐藏起来……她这才看得见,这巷名叫做畸角巷。
闻古人言,笛乐萧忧,欢愉哀怨,时隐时现,她十指扣仙甲,这多少年离丧的少年郎的长萧果然便化成她手中的一枝玉笛,她听得懂这音声,音声便臣服于她。如此说,彷徨中年,便是小巷清远惆怅的箫声的写照了。这是她独门的秘术!
她便自顾吹奏起来,笛声清越,清瞿,眼睛瞬间变作他般男儿郎,再歧的路,她也不用害怕了。
月下听萧声,似乎要隔着这高巷幽林,隔着茫茫的山岭,隔着满山如黛的山色,隔着月光渺渺。
拐过一旁的楼宇,还有北牛岭仍有大路。那是到达“忘月汀“丘园的必经之路。
她一路脚下生风,绿缎面的小苍兰锦鞋踢跶着碎步,越走越快。直到发现节日的牛车在旁已候驾多时,为每一个尊贵的来客准备着!
她只付出几吊买路钱,又买了只牛面具,跨上了牛车。
这架辕的是个老牛翁。一车上系有三个璃珠灯笼,牛蹄甩了窝草泥子路,压出了两道车辙。
牛车吱吱呀呀,摇摇晃晃,一时间前路好不明亮。
霎时间肖妇人戴上牛面具,问起忘月汀路之远近。这架牛翁若有所思,只道前路还得半个多时辰远,可眯一会儿觉。她于是从袖间使出一剂“心定四香″燃起来,半睁半闭双目,如此养神又不至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