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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雨悟

玉山歌 秋雨拂人 4683 2024-07-10 13:58

  斡旋天地是苍穹,这方地气太接湿木之水,一般老朽也不敢从此域经过,瘴气好生重重。

  倒山货的男儿郎奕冰竟似那赶日的学子要力穿此域,只为快些归家。抬眼望去,只见前面山麓似有斜卧之势,清青霞雾霓虹冷咧升弥,物华彩剑翠刃开屏美丽,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玉山川前峰。他往远处展望,啧啧赞叹,也可称大自然鬼斧神功,山脉似有登车之势有些年纪的行当话里说这叫“晞关”,度将过去也就好了。回头见一泥泞处有一残碑仍有浅红漆字迹,他跳下了马蹬牵了这匹叫“沃儿“的驹子朝那山碑近前看,乡工字体,平平整整。四联排开,似古体新裁:“

  一厢情愿路,八九不离十。

  二渡顰蛾眉,柒斤四季酒。

  三度梅花开,崔嵬撑夜叉。

  四升五谷米,柴扉不见柳。

  村史有鉴明,此村一无银,二无两,三无餉当当,xxxxx,若打得谜语,请进老村来。“

  奕冰把几个残字半猜半组念了念,心下顿时有了㡳,还未解惑,只咬了咬牙。想来太抵因是荒村,怨忿之气多。按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投村住店得来的经验,此路前方是否有岔路尚不得而之,为了不走冤枉路,权且放胆一试,就遣马进村了。过了这座山头,到了下一个市镇,就可以进行粮水补给。奕冰这么估算着。村子虽是破旧了些,但不过淌了条小河就见村屋民巷了。有一两个挑担的经过,着实有几个卖菜卖酒的投来几个合意的眼色。奕冰瞬间感觉出一丝讶异,嘘住马让在路一旁,问那第二个经过的村民道:“不才是远方来的贩货郎,敢问老汉此地是怎个拜访,如何投住?可有那小馆歇脚?”

  那粗武汉子扬了扬飞眉,放下肩上的扁担直叙道:“有倒是有的!”手指偏向那小岔道上指去:“那处树后原是我村的小庙,也有些遮盖的瓦房,现是村中这时节也有人打扫煮烹,鸡鸭也罢,果子不歇,你可上那处停摆。”这一汉子中气十足讲完话,又挑那担子起来,羿冰忙道谢,见那两水桶下是两担生菜芽,也碧绿也嫩黄,忽觉肚子又饿了几分。等那汉子走远,便往那处趟起马来。

  在走马帮的看来,这个村子根本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地方。哪有什么打饥荒的可以讨便宜。他将信将疑的走过去。看到有一个拄着拐的老头。正要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房屋门前走过来。看着这个陌生的人啊这样的堂而皇之的走进这个村子!这个跛汉用力地杵了杵地,以示下马威,这马儿也好像有些退缩,无意僵持。

  奕冰权且欠了欠身,正想叫老伯,但到底这个语言不通啊,声音好似负气。就这么一个泠然自省,刚才那个汉子的这个意思他好像就这么读懂了。他拽绳吊了吊了马镫,心里处视泰然,表示初来乍到,惊扰了花花草草一般,抱拳以示尊重尊重乡老乡仔。那个黑汉眼角抬一抬,见怪不怪,就三步作两步离开了,脚力好健。“柳暗花明又一村”,奕冰见他趾高气扬,眼角飞扬间十足能耐,就只能作罢,表示也算是问过土地了,不在意地走过去,只一瞬间就离了土路,见那黑汉八字开外,脚不打地上了一座木桥。逼仄的桥面上杆子也有几根独特造型的雕柱,几个枯朽的石桩子斜靠着桥头。

  马蹄踱了踱踏在石桥边的泥泞处,自有那不相干地来应喝,有些不平,到底这古时的工匠有些伐懒,过于费料,不过胜在造价便宜,马儿仍觉不值当,一脚掀一个泥,飞一个草垛,抛进那水沟里。

  奕冰继续往前探查,青绦马儿一点点迷蒙着眼睛,前方是越来越暗淡的石子路,白云苍狗般漱漱下起雨来。

  油纸伞的韵味竟然给了这样一座死城,奕冰怅然一笑,从布袋子里拾它出来,按行滇那边回来的老一辈口中常说的,这把伞的来历可不简单,晕不开的水蓝,掸不净的油青。奕冰迎着淡淡的绵沥雨丝,撑开了竹伞骨,且做一番雨中漫步似的伤感思索。

  秋光堕堕云漫帘,九曲阳肠竟似棉。

  他细叶的眉锋间暗涌着似卧蚕一般的阳气,与此间的方阵道路竟又不合起来,阡陌交通间忙挽了挽的靛翠色的袖口,纡紧了马绳,叮嘱了马蹄,两相举目一看,就是那壮汉所指的旧寓所了。

  三间并排的大瓦砾房,顶一架高耸的旗杆,不知道的以为是酒家所建,来历竟也拼接得起来,或许还有别一番美名可讲述。都在那颓唐的灰麻桌椅上,透过那歪漏的门板,竟呲牙裂嘴笑向这边来,似有所问,无处可考,我来答一句,他来画一標。都是风雨间的客人,都在屋檐下历了老故事的。

  奕冰若有似无,如遁新月,月影下迂马收缰,团笼烟伞。拴青绦马在那处枯树下,从马侧挂囊抓一把干草搓成细线放地下与它自己吃,又把一丸药石揾入马唇,以免马停驻久了易受雾露所侵,生水土不服之病。沾了点药油在太阳穴处。走南闯北惯了的人,也看得这样的惯常动作有些奇怪。他自是知晓的,可是这学来的本事,他可是从不这么显露的。刀叉剑戟的的大油茶可泼不出这等好意思。他转转念头,许是细雨湿了衣襟,有些不当风才好。家里也有个吃斋念佛的老姑妈,这会子不算是临时抱佛脚。就是扑扑马鬃毛,跟这马儿说两句话。让它别怕。

  古来胜迹多变迁,人生失意两头甜。古刹也才千金殿,哪个山门不晃眼。

  看着也曾香火有路,也曾瓜果供奠,生人笑,鬼吟哦。就这么一指间的功夫,奕冰踮脚推开了柴门,吱呀一声,拨开蛛网粘线,见了土房灰渍,斑驳如新,似有霉味酸湿,单单这么一闻,整个人就如服了蒙汗药一般,两眼失迷涣散,仿似这庙不庙店不店的地方竟有回声将他来问,便如落泥堆,闭眼跌坐在地上,赶紧盘腿打起坐来,调息定惊。这时只听晓,那泥沙砾碴的角落一隅,似有北人厉声问他道:“从哪里来的生人?胆敢夜闯本村!”他一个机灵站起身飞跃两步,一个回身踢,将一只落在柴门上的锁踩歪,一个锂鱼翻身,猴子捞月,伸脱了几个手脚后,经脉有些得劲了,哪管这四面空墙也也,回回只有风声,竟是脑子里动了粮饷,有些脑洞大了。差点呜呼哀哉这事不提,心思放旷起来,闲看那几只毛蜘蛛围炉而坐,呆晌半会,向他爬将过来了……

  奕冰小孩心性,有些轻敌。都说是毒物,只是串串线的毒液却不是好出产的。每年这一天,蜘蛛也不知道是几世几年被闲人这么总结过的。只要这村地里蛇类要是冬眠之后,它们一众干把货,得饥肠辘辘,这时候不食几只烂苍蝇,都制不了沾网,就跟说好了似的,今冬明春,那说书的来探路的日子,那甭提什么蛛丝马迹啊。蛛儿们讨论完毕后,一下子就散了场了,不再围拢过来,只往那涨了水的朽木菌子处摸爬去了。奕冰听它们说起这些好没意思的话,竟也笑起来,这时候还是有蝰蛇的,轻敌的竟不知道是谁。只是夫子的教诲又在耳边,如雷贯耳,笑不痛快。行家里手,寂寞黯然。着实堪伤,蛛丝儿忧黄粱,唉,他定了定神,转身从背囊里拿出一支竹杆,将那刻度清晰那端摇了手腕子,来回这么折量了一下,想那地下没虫蠹。就地休息为要,把那一羊羔垫子拿出来了,将那竹帘子也一并垫在背上,把用得着的家伙什都摆上了台面,自己摊地下坐了,不觉得凉。想着今晚好一个通宵达旦,熬一熬吧。至少比那没遮盖的强一点儿。

  华灯初上,人如土圭。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想着青绦马在外边,泥泞那蹄,不知湿冷。又揣揣牙床子有些酸胀,得麻溜点儿收拾停当才行。就算现下不下大雨连天,今晚山猫子估计也得来,这时候该生起火了。旁边的村屋先星星了点点,有那土灶大锅,垒灶顶缸的起来点火了,是个力气人才这么大动静,一片飞鸟乱投了林子。

  这才有点人气儿,不再是萧索的藩篱可以围困的。有那村子的样貌了。奕冰这才收起胆来,不觉惊惶,没见过世面的事儿,这就翻篇儿了。先垫巴垫干粮,嚼起辣子就可以暖暖身了。这时候从这儿前襟拿出一只火镰,才想起没有那可以燃过一夜的木柴。这片子地界哪里是林区啊。这时候,从柱子上下来一条蛇,绕着柱子横着吐信。他迟疑了两秒了竟哆索了一下,忙上前从窗棂上拿下一根且长溜儿的木头,要指点它两下,掷了过去,弹了出去,竟甩到了蛇背上。那蛇就这么退却了竟是意想不到的,蛇身子有斑纹,似那赤练蛇,又有蜀中蛇类的白渍描慕在眼角处,下颔比较短小,皮若滑利的锦布。奕冰忙看了看包袱里面的书册,有些鼓鼓喇喇,怕是要吸引它注意力,蛇虫鼠蚁,还有俩未出现。他又觉气息均匀了不少,竟有疙瘩起在左耳上,有些刺痛。想来不过热毒而已,还不至于中那滇藏盛夏才有的热炙烤背的效应。这又有好一篇叙述了,这才月半弯呢。

  冷飕飕的,脑袋发凉。晃了个神,奕冰不知自己打了个磕睡才醒过来的,发现有点哈喇子粘那衣袖,舒展着双腿又不得劲了,就且再与这庙中的回声对奕两下,调整呼吸。这一梦又续上了……

  罪衍总是人生旧账,时不时倒掉鞋中砂粒,是智人论识。梦中得赐“无赦令”牌。一干腐物所侵之魔障已打下鬼域,人间兀识不见了。鬼门三刿木,虎狼梦拓客。奕冰有些盗汗,背上也湿了。一炷香的时间如细屑的碎音揉搡着过去了。如那打儿时起一直做的怪梦,又开始跟上他一样。是谁在放冷箭?冷不丁被人恨着也只能受着,火烤冰碳一样虚汗迸在脑门,罡风魈魅,冷宙难宵。少顷,奕冰不诨语讷,硬顶过颀。冷奕冰打了个迷糊屈伸了后背休息到四更天就醒了。空气中含有沼气腥味,令人作呕,腻歪了的湿木散发着渗人的痕痒,原来是小小的甲壳虫一点点缩短距离靠近上身。奕冰不再想对那些去去过过,对对错错的人抱以信心,但又总是在指路后才发现,迷津渡日也不失有作为,有贰两拨千斤之意图又怎么样,一时间蚊子都成对儿成对儿地飞来凑趣了,谁还想得起来这滩黑湿渍有避险的能力,只是虚空显得飘摇,他从背囊里抓起一把风干的趋蚊草,奕冰这么浑想着,把手指散开了,任这些虫蚊蚁蝣一边啃食一边慢慢爬出一条掌纹一般,乍寒冷盘光滑的磨沙声在奕冰耳中渐渐清晰,这半晌,竟堵了耳朵,原也是破椽破庙。此去经年,蔚为大观。衰草丛蒿,驹子传声在外面也告诉他,不敢深眠。他干脆撑起半屈的膝盖,站起身,抹平了皱巴的衣袖。

  推开柴扉,两相湿气冲鼻,便觉一片明月也透了寒衣。寒岁之初,不敢抬头。只一味俯在月光底下宁行。当迷离人类皆睡去,他先去马驹子那处拍他背脊,它踏起浅啼,他便识出小驹子都有幼稚,不敢多喂它,只抓出一小抓小绿豆做早饭,似有点早,但光线在遥远的天际将明将灭之间,不打紧的,见主人并不饥饿,抹了它毛鬃,以示要离开它的守护,它也小小声呼唤了他。转身就在残院里寻些旧篷布也是找到了,似是村夫野老剥笋剔竹剩下的烂皮烂杆,浸了油花似可燃炉,就放在破墙后面,还不至被深雾打湿。夜半的村庄,几声鸡鸣,催起白日的歌声,奕冰醒了神,原来这片山地着实是难得下雨,他竟不知昨天的细雨这般难得,并不是浸骨冷肤寒透。

  奕冰往里提了提手臂,愈发发现包袱渐渐轻巧,伸手一个寒噤打不出喷涕。双肩耸了耸,挽了滚绸小窄袖,以防弄脏。趁着月光,双手麻利地从这矮墙角落里兜出几把可用的枯枝柴禾败叶硬皮,喃喃自语,似发号施令一样,让蛇虫鼠蚁先让开路,免得伤到他们就不好了。再从衣兜里取了个火燫和一捆油布,不费吹灰之力就制做了几个堪用的火把,出去看看马驹了一是否怕老鼠如何?这倒犯了禁,村外还未明火,现在是否该点燃火把?如若把狼招来又作如何?恍惚间不再出声。

  眼见墙内更幽深处似已有小粪蝇,忙要出去,屏息间嗳了一声,似有阻力,空气流反扭了脚裸。撞鬼一般!他便侧目,打起火石,往里走去看,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真不嫌事大的就是这些油布,原来真有这个大口铸锅,已破小柄,堆在右边,煮夫的雨披笠蓑还在。只是大小差距甚不符制式,突然恍然大悟,此不是家乡!不可擅动。转身瞧见已油泡的地面长出地衣一样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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