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的老高,阳光捅了窗户,撒了一地金色。房中数人痴痴的听着江伯不仅不慢的说话,沉浸在过去的故事中,故事讲尽,意犹未尽。
“干活去年轻人,今天就讲到这里。”江伯说,“多了没有。”
“害,还没听够呢,我倒是羡慕,什么时候也出去闯闯。”夏飞琼道,他睁着一双刚睡醒的眼,口水印还留在脸上。
“你小子,睡到现在还想着出去闯闯?你这个样子能活过五日,铁树都能开花!”江伯道。他还没有激励娃娃们好好修炼医术武功,被夏飞琼一插嘴,气氛全没了。突然看着夏飞琼不顺眼,无情的铁手对着夏飞琼耳朵一拧。
“啊啊啊啊,疼疼疼,江伯你轻点,我明天平旦一定起来,不,我鸡鸣就起!”夏飞琼就得比放钱的公鸡还要响亮。
多年后,铁树虽是没有开花,倒是长出了一个忧国忧民的大夏皇帝。
“我还小嘛这不是。”夏飞琼捂着刚才被江伯拧的那只耳朵,理直气壮的说:“我受伤了,明天日中再起。”
“哈哈哈哈哈哈。”堂中的人都笑了。
“雪儿,我也想出去闯闯,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做什么。”阮兰煜用手托着下巴,问泊雪话。“没事,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泊雪道。
“我倒是没有哪里想去,堂里很好,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一直在这里接诊,挺好的。”文山道。“文山哥,你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啊,我偷偷给你探探风头去。”夏飞琼道。文山脸有些红,不过倒是坦诚大方地说:“数月前有个姑娘来看诊,模样生的很好,性格也好,我很心悦。”
“这不就成了吗?”屋子里的人都打趣文山。
“快上门提亲吧,我还没看过新娘子出嫁呢。”夏飞琼道。
“文大哥这么帅气能干,医术也好,姑娘家肯定愿意的。”阮兰煜道。
“大哥快行动吧,我当初婚事都推了,现在有点后悔。”子睿一脸正经。子睿当年跑来学医推掉了家里安排的婚事,结果一年后回家打听,女方没有拖泥带水,立刻嫁给了当地的富豪做小妾。当然事后再细问,就算子睿答应娶亲,那富豪多半也会强抢,这两人私下都勾结好了。子睿当时内心:我只是叛逆期反抗一下,怎么就成真没媳妇了?
“文大哥,人家姑娘怎么说?”泊雪问。
“我,我这不是还给她没说。上门提亲,我总觉得聘礼没攒够。我双亲都不在,她嫁给我做的活要多,总觉得会苦了人家。我还有两年就而立,怕她嫌我年纪长的多。”文山说。
“钱的问题那能叫问题吗?”夏飞琼道,他一副老子全天下最有钱的样子。
“欠打。”阮兰煜想,恨恨的磨牙。
“两情心悦即是缘分,相携白首贵比金坚。”泊雪道。“文大哥,要不挑个吉日,你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然后就把人姑娘家带回来。堂里房间多,哪一间做婚房都行。”夏飞琼道。话没说完就被文山暴打了一顿。“你这小子,揍你算轻的。”
“怎么样怎么样说清楚啊。”子睿看热闹不嫌大,假装不懂发问道。阮兰煜和泊雪又你一言我一语,倒把文山这个老实人弄了个大红脸。
“别胡闹了,你们这群小崽子。文山先找个时间给人家姑娘说说心意,若是行得通,就挑个吉日下聘礼。堂里人手虽不多,筹备个红红火火倒是不难。”江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对文山说。就算文山不是亲儿子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喝个老父亲酒倒是有可能。
今天的药还没有采,病人也没有接诊,事情还有一堆要做。众人散了去做事。子睿文山去梅里雪山采药,阮兰煜夏飞琼泊雪下山去白市镇,江伯在堂中接诊。
白水江水清鱼肥,常年冲刷,浅滩上卵石白的耀眼。一江清水一滩白石,得名白石镇。
作为进入梅里雪山最后一个大的城镇,这里聚集了淳朴的农人,彪悍的牧人,走马的剑客,云游的修仙,白天热热闹闹,夜晚灯火通明。火狐狸的兽皮也卖,斑点的虎皮也不少,水灵灵的鲜藕也有,大米供应的齐活,绿油油的麦田也倒是无边。镇北的天气倒比镇南好的多,南方的植物都能存活。白市镇上的人家屋檐下都挂着各色的布条,迎着风吹,好不漂亮。
经过半个月的脚力,傅西隔、落离觞、杜别三人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到了。远远地看到白石镇,三个人就暗戳戳地在心里惊喜。这里的山真的太高了,高大巍峨,绵延千里“傅西隔,这里好漂亮啊。”杜别惊喜地叫到。“和家里真的不太一样。”傅西隔回答。“我也没见过。”落离觞答。三个少年像是乡下孩子进了城,稀奇的很,什么都想摸摸看看。
在过去半个月里,三个人从栾川出发,先是坐马车走了一半的路,一路上鸡飞狗跳,接着再骑马走完剩下的半程路。杜别在路上不是把路费拿去买酒喝,就是招惹沿路的地主霸王,呼啦一下子出来几十号人要打他们三个,害的傅西隔只能拉着看热闹不嫌大的落离觞和伸着脖子放狠话的杜别赶紧跑。好不容易走到了白石镇,傅西隔决定严肃一点,给杜别讲讲道理,好好治治这个能折腾的小子。他对落离觞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瞬间懂得了对方想的啥。
前面有家客栈,名为“四海八方”,门面看起来颇为豪爽。“我们住这里,如何?杜别付账。”傅西隔问两人。“贵吗?”杜别眼巴巴的问,他一路上买了不少零嘴,傅西隔前几天放狠话要动用他的小金库,他有点害怕傅西隔全花光了,“给我留条裤衩好吗?”“不好。”傅西隔和落离觞两个人微笑着对他说过。
杜别越是不想进去,这两个人就是拉着他非让他进去。“我们直接上山好了,天还早呢,时间够用。杏华堂主等着我们呢。”“不行。”
“能不能只要一间房?”拜托了,杜别的小金库出发前买了画本子看,又请他俩喝了茶听了曲,真的没钱了。“你们忘了我们当年一起听过的曲,喝过的茶了吗?”“忘了。”可怜兮兮杜尚安,现在只想着别离。
大概是三个俊朗年轻的男孩子牵着三匹俊俏的马儿在街道上太过耀眼,沿路的人纷纷停下来看他们三个,尤其是女孩子,围了一圈,甚至有大胆的姑娘直接扔了一个东西给傅西隔。傅西隔手忙脚乱赶紧接住,仔细一看,是一个小红瓷瓶拴着一个长长的红布条,“这是什么?”傅西隔问那姑娘。那姑娘性格倒是爽朗,哈哈一笑,说:“公子,你怕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怎么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呢?”
那姑娘眼神里满是狡黠,直愣愣的,水灵灵的,就这么看着他。傅西隔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便沉默以委婉回应,“不必知道,姑娘还是拿回去好了。”他假装低下头看地,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周围的男男女女,老的少的,都出声笑起来了。“怎么不收着呢?”“这瓷瓶可是镇上很多男子都想要呢。”
“嘿,这是人家姑娘给你的定情信物吗?”杜别挤过来,把那瓷瓶拿走了仔细看,大嗓门声音响的透亮。傅西隔简直想把他的头拧掉。“怎么回事,不给我?我难道不好看吗?我不帅气英爽吗?”“你怎么乱拿别人东西,真是没有礼数,我可没给你。”那姑娘见自己给的东西被拿了去,先前的白色衣衫公子哥拒绝了她的话,竟然有些恼羞成怒,张口来骂,伸手来夺。
杜别没想到那姑娘真的动手,没有防备,冷不防丁被偷袭,竟被双手反擒,用那红布条捆住丢给了一旁的手下,好不狼狈。“我竟然功夫差到低于这姑娘家了吗?”
“姑娘,若是刚才冒犯,我傅某向你赔礼道歉,但请你立刻松开我的朋友。”那姑娘甩甩手,拿走了自己的瓷瓶,满眼里都是偷袭成功的神色,一改刚才的大家小姐模样,丝毫不理傅西隔,叉着腰对杜别说,“你这身法可真差劲,不知哪里学来的雕虫小技。”她正要再说些什么狂言妄语,被人抓住了手臂,竟是一直没有出声说话的落离觞。“闭嘴。”
这姑娘姓叶,单名晟字。旁人都知叶晟如此泼辣,怕她与这些外客当街打起来,连忙劝架,倒是有不少爱慕叶晟的男子,让落离觞不要放肆。
“你这人,登徒浪子!抓我的手干什么?”叶晟还没来的及一逞威风,心里正恼火,奈何落离觞手劲极大,让她挣脱不开。“你又在做什么?随便绑架我的朋友?”落离觞强压心中的不悦,冷着脸问那姑娘,松开了手,去解杜别手上的绳子。
“关你什么事?”那姑娘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冷哼一声。“你们在我家客栈门口站了半天也不进去,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挡了财路又晦气。”
“若是妨碍了姑娘家做生意,我们可以现在就走。”傅西隔道。“你先把我的朋友放开。”“你收了我的瓷瓶,我再放人如何?”叶晟竟是又提一遍那瓷瓶。“你这丑婆娘真会痴心妄想。”落离觞直接说道。他已经解开了杜别的绳子,把一脸茫然怀疑人生的杜别拉到自己身后。“谁知道你那瓶里装了什么像你一样的蝎心毒药。”
“你!”叶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在这镇上,你别想好过!我让你晚上睡觉找不到地方!”
“吾兄愚钝,真的无意冒犯!在下向姑娘道歉。”傅西隔赶紧给落离觞这斯找借口。
“道歉有个屁用,你倒是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要?哪怕是当成礼物也不能收?说不出来你也找不到睡觉的地方!”
“那瓷瓶想必对姑娘你一定很重要。我之所以不要是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不好再收第二个。”
“你有了一个?怎么可能,你拿出来我看看。”叶晟道。傅西隔从口袋里翻出了前些日子治印记时问黑衣人要的那个青瓷瓶。“我已经有了这个,不能再收第二个。姑娘对这说辞可否满意。”都是瓷瓶,看起来差不多,糊弄一下好了。傅西隔心想。
没想到,他把那青瓷瓶一拿出来,竟是所有人无了言语。大家静静地盯着那个瓷瓶,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瑰宝。
“这莫非是泊雪的瓷瓶?”一个俊朗的少年坑坑巴巴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对傅西隔说,“兄弟,你从哪里偷来的?”这少年声音有些轻佻,倒是爽朗悦耳,连带着傅西隔三人心情都好了许多。“夏飞琼你下山了!”其中一个围观的人见到他,主动打了招呼。
“从为我治病的医者那里所得,并非偷来。”傅西隔见这少年模样话语,心中已有了些许答案。
“本人姓傅字西隔,受家父嘱托来杏华堂理事,这位兄台可否认路?”
“大哥,帮我处理一下麻烦。太感谢了,我姓杜名别。”“落离觞。”
“那你们可问对人了,我知道来访是吧,等会带你们过去。我叫夏飞琼,你们应该听见了,不介绍了。”夏飞琼道。他其实刚刚才挤进人群,正好看到傅西隔掏出那青瓷瓶,觉得眼熟没忍住喊了出来。可不嘛,在白石镇这里,别人的瓷瓶是爱慕,泊雪的瓷瓶倒是命令,见此瓷瓶者犹见雪域使女泊雪本人,镇长都要听上一言。
“师姐,你们在哪呢?”夏飞琼转身去找泊雪和阮兰煜。忽然看到叶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青瓷瓶看,眼神凶狠而恶毒。“你这什么眼神?”夏飞琼问她。
叶晟抬起头,眼神就变成了和傅西隔第一面相见时的落落大方,“我看使女的瓷瓶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不知道使女冰清玉洁的怎么把瓶子随便给了别人。我的瓶倒是想忍不住砸了,也不让人看了糟心。”
“一种模子的瓶,都长得一样,你能看出什么?”夏飞琼看不惯叶晟阴阳怪调,“莫不是眼睛有问题。”
“小琼,不要说了。”泊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这里。“雪儿的瓷瓶,给谁是自由,与你无关。”阮兰煜道。“你!”叶晟怒目圆睁,更加愤恨,却又低下头,不想露出难看的神情,不想被泊雪比下去。
“杏华堂的客人,今晚要上山就收拾东西和我一起走吧。”泊雪对傅西隔、落离觞、杜别道。“既然白石镇没有睡觉的地方,杏华堂简陋,但也能住。”
这下子叶晟更加窘迫,她失了颜面,冷哼一声,走进“四海八方”客栈里去了。围观众人也逐渐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