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主,年已过四旬,纵横江湖二十余年,世人尊称西山君。这个性情豪迈的汉子,在杀场上是个铁骨铮铮的狠人,一身墨蓝黑袍,腰间不是普通腰带,反而缠绕三圈金丝银线。傅宗主衣衫飞舞之时,就是尔等小辈祭日之时。然而在他的发妻面前,傅宗主却温柔的像个赖皮小子。
傅宗主和儿子一起蹲在地上,丝毫没有违和感。他知道自己上次离开匆忙,傅西隔想帮他一起支撑家业,但他真心不想西隔这么早就踏入混沌的江湖。于是傅宗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和和气气的问傅西隔:“我走这么久,儿子有没有想念为父啊?”
一听到这话,傅西隔也不想生什么气了。父亲好好的回来了,自己想为家里做些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自己刚才还存着今晚都不理父亲的心思,真是很不应该。但他别别扭扭的回答:“不想,一点都不想!”
“嘿,好你个小兔娃子,连你老子都不想?”傅宗主打着哈哈对傅西隔说,把傅西隔成功逗笑了,“看我明天不抽你去。”
“不怕,说抽我这么多次,一次也没有下狠手。”傅西隔说,“爹,你答应我件事。”少年的神情很是认真。
傅宗主一愣,随机一抹淡淡的笑意爬上眼眉,“说吧小崽子,什么事?”
“你下次再出去,”傅西隔别过头不看他老子,“带上我!”我可以了,我长大了,我能为家里做些什么了。
傅宗主看着这小子,他就这么一个小子,夫人身子弱,生完西隔,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她忍受这种痛苦。即使夫人想要一个女孩儿,他总说,以后有的是儿媳妇,怕什么?夫人也不强求,一个孩子就一个孩子吧,只是怕他孤单。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傅西隔保护的很好,教他练剑,骑射,夫人教他书法,琴棋,慢慢地傅西隔就长成了一个文物双全的大孩子了。他一直不想傅西隔太早出名,小隐于闹市多好,能给傅西隔一份安宁就一份安宁。
但是三年前,他带着傅西隔去参加了斗仙大会,其实是他去参加,结果老子勉勉强强评了个第七,儿子到好,名不见经传,居然也评上了仙人。虽然仙人就是个放水的评选,但傅西隔确实是功夫到家,就这么选上了。这下可好,江湖人都知道了他儿子的大名,称赞与暗杀也在悄悄进行。一些人称赞,犬子未来,无可限量!一些人猜忌,如此后生,早日除去,清理前路!
傅宗主不想让傅西隔太早进入江湖就是如此。但现在看来,傅家这小子,光芒越来越耀眼,怕是遮不住了。
“好!”傅宗主大笑着,道:“有何不可?”随后右手一掌向傅西隔头顶劈来,“小崽子,先接我三招!”傅西隔一愣,忙双手抱拳挡在头顶,狼狈不堪的躲过这一掌。然后傅西隔一抽手,右手向傅宗主脖颈砍去,傅宗主料到这小子会使这招,左手正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扣,傅西隔右手便被制服了。然而他不慌不忙,左脚顺着惯性向前一踢,直逼他老人家的裤裆!当然这脚是停在了半路,。傅宗主一惊,松了左手的劲,傅西隔便得以抽手。
“一招。”傅西隔对他老子道。
“好你小子,连你老子都阴,学的挺会?”傅宗主道,语气是不满的,神情倒是有点赞赏的。自己刚才大意了,被傅西隔这小子捡了个漏,直逼要害。
“学的不好,该请您多多指教。”傅西隔对他老子打着哈哈道。刚才傅宗主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开劈,若不是自己反应快,估计头都开花了,那自己拿他老人家的命根子来开花,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傅西隔这样想着,定了定神,准备接傅宗主的下一招。
“您先来。”傅西隔不卑不亢。
“让着我?”傅宗主道,“学能耐了?”
“没有啊,我可没这么说。”傅西隔吐了吐舌头,对他老子的言语攻击感到好笑。
“别骄傲小子,以后你出去闯了,外面的人说话不知道有多难听。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别人的话,只会干扰你的心。”
“是。”傅西隔大声回应他老子的话。‘我功夫没父亲高,空手打肯定不赢,虽然父亲想放水,但也不能让着我,我怎么才能赢?’傅西隔想。
他知道傅宗主腰不太好,但直接打他老子腰又不太厚道。这可不好办了。傅西隔想,我要拉点外援。
说外援,外援到。远远的,杜别这小子就在喊了,“宗主,师母,少主,你们怎么还不来上座?”杜别一路小跑过来,直接就来到了傅西隔身边。
“兄弟,对不住了。”傅西隔眯眯眼,对杜别说。说着,他用力一推,直接要把杜别推到傅宗主身上。杜别本来就害怕傅宗主,这样突然被推到傅宗主身边,他都快被吓尿了。杜别一跌,差点向傅宗主跪下来。他赶紧稳住自己,说,“宗主,我啥也没做,我就是喊你吃个饭。”我不想扑倒你,也没想和你亲密接触,快原谅我吧。
傅宗主不威而怒,黑着脸看着杜别,把杜别看的直冒冷汗。他当然知道杜别什么也没做,炸一下杜别这傻小子,还挺有趣的。
说时迟那时快,傅西隔借着傅宗主被杜别吸引着注意力,绕傅宗主身后,向他老子后颈劈去。傅宗主后背像长了眼睛一样,转身反手一掌,与傅西隔掌对掌,化解了这一掌。“我去,真疼。”傅西隔使劲甩了甩手,他老子手劲可真大。
“看掌!”傅宗主凌空一跃,向傅西隔头顶砍来,傅西隔没法,他不想被爆头,只能躲。然而傅宗主目标可不是他的头,而是他的胸口。傅宗主右脚一扬,直接飞起一脚要踢到傅西隔胸口。“完了。”傅西隔心想。
然而,杜别这小子不明真相,以为傅宗主真的要踢,一闪身就要拦在傅西隔身前。傅宗主一看,不好,要踢到杜别了,于是赶紧转方向,踢到左边的空气里。傅西隔抓住机会,趁傅宗主还未站稳,闪身上前,一掌虚风就劈到傅宗主胸口。
“呵,你小子倒是捡了个便宜。”傅宗主道。“算你两招。”
杜别还不知道傅宗主是在考验傅西隔,他傻傻乎乎的,心里只知道傅西隔没事就好。毕竟他就是傅家普普通通的一个徒弟,在入傅家宗门时就发下毒誓,一辈子保护好傅西隔。
傅西隔捶了一下杜别,不好意思道,“多谢你了。”然后顿了顿,“还有,对不起,推了你一把。”他也是突然一想,才把杜别当做活靶子吸引他老子的注意力。当杜别突然就插身到傅宗主那一脚时,万一傅宗主没反应过来,打到杜别怎么办?这样一想,自己真是太对不起杜别了。杜别也知道傅西隔可能是感觉心里有内疚,嘿嘿一笑,问傅西隔,“明天还来教场怎么样?”
傅西隔当然知道杜别什么意思,但放着傅宗主的面,当然不能说太多话,于是他点点头,“行,我给你带只烧鸡。”怎么可能只是一只烧鸡的事情,杜别想吃的,估计傅西隔都要给他买个遍,当然杜别是不会要求的,傅西隔给他带多少好吃的他都乐意。杜别和傅西隔玩的是很好,但杜别也一直把傅西隔放在少主的位置上尊敬着,尽管大多时候他们是不分这一层关系的。
“还有一招,先欠着吧。”傅宗主道。“走了小子们,去吃饭。”“好嘞,走走,我都来了半天了,一口饭也没吃上。”傅西隔捂着肚子夸张道。杜别默默的走着,他不能说自己也没吃吧,自己已经吃了一圈了,都快半饱了。
“蓝,走吧。”傅宗主对一开始父子俩开始打,就紧张的站在身后看的夫人说。傅夫人笑了笑,说,“看把你皮的,好好的饭不吃,在这里打,也不怕踢挂着我的锅。”她的语气是溺宠的,满满的包容。
“好,下次不在这里打,都听你的。”傅宗主道,“哇,夫人做红烧肉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这肉闻着就香。”傅宗主当然知道夫人下厨是为了自己,他爱吃红烧肉,傅西隔也爱吃,所以一有机会,夫人就会做,几十年下来,这手艺已经炉火纯青了。
“好了,让下手们端过去吧。”傅夫人道。傅宗主巴不得夫人赶紧去吃饭,这里离座席不过百米的路,傅宗主还要把夫人打横抱起来走。“行了,一大堆人看着呢,放我下来吧。”傅夫人不好意思地说。傅宗主太久没见夫人,有点激动。夫人让放下来就放下来吧。
傅西隔和杜别走在前面,两个小伙子都是一脸无奈的笑,这老夫老妻多少年了,傅宗主还是这么爱显摆。杜别:“我觉得,少主你是不是也需要一个相好的?”“不需要!”傅西隔道,一拳捶上来假装要打杜别。“嘿,也不是我说,我还真没见过你对哪个小姑娘动过心呢。”杜别道,他这个人比较傻乎,有什么就直接问,也没什么拐弯抹角暧昧不明。
“我也不知道。”傅西隔是真不知道,他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你呢?”
“我吧,找个会做饭的就可以了。”杜别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那一点点标准说了出来。“男的也会做饭。”傅西隔面无表情道。“那就挑个好看的又会做饭的男的。”杜别倒是一脸认真。
“你还是找个好看又会做饭的女的吧。”傅西隔忍住要抽一巴掌给杜别的想法。这杜别,感情给他做顿饭就一辈子做牛做马了?也太好骗了。傅西隔又想,我只希望,你遇到的都是好人,不浪费你的感情。
“我,大概会找一个和我性格相像的人吧。”傅西隔说,“个子要高,身材要好,武艺高超,长得要好,可以没钱我来养。”傅西隔说起来倒是一顺溜。
杜别:……
傅家的晚宴开始了,大家吃的都很开心。傅宗主和夫人坐在中席,傅家子弟按照辈分依次排开而坐,来来往往的下人给各个座席加菜上肉。傅家每一个下人都有自己的席位和酒肉,轮着班上菜,每个人都能吃饱,站岗的护卫也是,每人都有好酒好肉,轮着班站岗,酒肉都是热乎的,随时换人随时吃喝。
傅西隔坐在傅宗主右侧,和落离觞杜别挨着。他们的大师兄宛山明在傅宗主左侧,正好和傅西隔面对面。宛山明天生好容颜,举止又优雅得体,他只是淡淡的喝着清酒,却犹如品味人间烟火,月光照着宛山明,给他笼上一层银光。傅西隔,落离觞,杜别三个人都是宛山明的小迷弟,好奇的想学宛山明的动作,可那份气质是怎么也学不来的。三个小伙子假装高冷了不到一刻钟,嘻嘻哈哈的开始了疯一样的吃喝猜拳。
傅西隔他们三个越玩越放开,开始猜酒令,输的人去向傅宗主敬酒。不巧,傅西隔第一局就输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正在和母亲说悄悄话,觉得自己这时候去敬酒,怎么着也不是个时候,他还不想被他老子的目光给逼死。傅西隔晕晕的,去给宛山明敬酒。这里除了他爹,最厉害的就是大师兄宛山明了,敬他也是应该的。
傅西隔,“哥,我敬你!”说完一口闷了。然后也不看宛山明什么反应,晕晕沉沉又往回走。落离觞和杜别看着宛山明在傅西隔身后,默默喝掉刚才和傅西隔碰杯的酒,两个人:“我也要敬!”
再猜拳,不巧,还是傅西隔输了,他硬着头皮,再次去给宛山明敬酒。远远看着男神和近距离和男神敬酒,感觉就是不一样。傅西隔快忘了自己平常都是对宛山明不屑的态度了,他淡定的举杯,和宛山明的杯子碰杯子,在快要碰着宛山明时,他突然动了动,让自己的杯子上端碰着宛山明杯子的下端。然后晕晕乎乎一口闷了,赶紧往回走。
“怎么不等我喝?”宛山明当然知道傅西隔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尊敬,他举了举杯,慢慢的将手中的酒也喝完了。傅西隔内心:嗷!我和大师兄碰杯了!大师兄喝完了我敬的酒!我太激动了!
傅西隔按下心里的激动,假装不在意宛山明的态度,赶紧走回自己的席位。落离觞和杜别,:“你喝多了吧?大师兄喊你你也不理?”傅西隔说:“我喝的有点多,忘了理。”其实傅西隔是想说点什么敬佩宛山明的话,但他又不好意思,就假装不知道。
再猜拳,这次是杜别输了,他开心的去给宛山明敬酒了,一点也没有输了的悲伤。杜别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给宛山明,宛山明默默的听着,笑着回应杜别说的话。一直等到宛山明将自己敬的酒喝完,杜别才满意的打了大大的一个酒嗝,回到了坐席上。
落离觞很无奈,今天的自己运气这么好吗?就是没有输过一次。傅西隔知道宛山明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但落离觞还没敬酒,用自己最后一点小聪明对杜别说,我们要赢!杜别也喝多了,说:“对,要赢。”
傅西隔:“输的人买一只烧鸡。”
杜别:“输的人买一只烧鸡。”
落离觞跟着说:“输的人买一只,不,两只烧鸡。”
傅西隔:“成交!”
落离觞:“成交!”
杜别:“成交什么?”
再猜拳,落离觞果然输了。他开心的去给宛山明敬酒了,傅西隔也开心的省了一笔银子。
晚宴就这样开开心心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