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章 夕阳残血
黄一萍飞到心恒身侧,脸色孤疑,面目表情黯然,十分不悦。
随即不善地质问心恒,“小师妹,公主既已将千灵缎传授给你,就意味着今后是七花坊公主人选,该当担起维护苍生,除魔卫道的责任,刚才这个什么妖皇护法江梦婵,欺辱我七花坊门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黄一萍原本就是秦淮六艳之首,自从花坊双珠失踪之后,在七花坊的众弟子中,便要属她入门时间最长,辈分最高,已然是门中的师姐了,谴责小师妹之过,自然认为是理所当然,维护师门声誉,除魔卫道,更是责无旁贷。
紫默妍几人也飞身过来,虽没有黄一萍表情严厉,也是极为不解,围了上来,便追促问道:“是啊,小师妹,师姐说的没错,此等大妖,凶残成性,若不除之,日后必成大。”
心恒并为解释什么,只是转目,双眸暗淡,呆呆地望了黄一萍一眼,又看了紫默妍等人,缄口不答,额头上,一片水注打湿了面纱。
突地,一阵微风吹了过来,她脸上的薄纱,被吹的飘起半边,隐隐看见,她的脸角已是惨白,如死人一般。
接着,心恒颚首低头,猛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站立着的身姿,便如断了枝的柳叶一般,缓缓倒了下来。
黄一萍见状,慌忙奔了过去,急忙伸手抱着她,喊道:“师妹……,师妹,你怎么了。”
心恒脸上薄纱抖动,前额皱起,似乎在苦笑,道:“师傅说的没错,以我现在的功力,即使有千灵缎在手,去了,也根本就是白白送死……。”
她还未说完,眼皮越发的沉重,便重重地闭上双眼,晕死了过去。
在她的心里,九间殿里的妖魔,她比谁都想要除之,又怎么能像黄一萍她们苛责的那样放过……。
紫默妍,红燕尔,白小蝶三人也忙迎了过来,急问道:“小师妹……,小师妹……,师姐,小师妹她怎么样了?”
心恒嘴角上,血流不止。
原来,刚才那一仗,心恒和黑衣女子相接硬碰,已被她天女散花强大剑雨打成重伤,周身经脉具损,五脏六腑皆伤,刚才还能站立不倒,全是仗着一身高深的道行,才苦苦强撑了下来。
待黑衣女子等妖远去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就如没有支持的破碎的山体,便再也撑不住了,轰然倒塌,一口鲜血,便如柱一般喷射了出来。
黄一萍一搭心恒手脉,心中猛然一阵吃痛,懊悔不该,刚才无理质问,原来小师妹已经是受伤无力还击。
“小师妹伤的极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有随时生命危险,快……,速带她回七花坊,只有公主才能救小师妹。”
众人连连点头,紫默妍,白小蝶两人扶着心恒起来,红燕尔随手一挥,三人便御剑腾空飞起,向着秦淮河上游七花坊方向极速奔去。
黄一萍最后御剑,腾身踩在半空中,想起了什么,急转身,朝着河道上飘着的船只拍出一掌。
此时水浪漩涡早已退去,河面上平静了下来,她这一掌,力道减缓阴柔,荡起水波,顿时,阴柔的力道推着船只急急向着对岸奔去。
黄一萍回头细看了船中的路恒生和顾直一眼,不由地皱眉“咦”了一眼。“那是什么?”
回头见紫默妍等人御剑远去,也来不及细想,突然身子一闪,也消失在上空。
……。
已不知过了多久,斜阳西下,霞光笼罩在大地上的,把河面上映成了一片黄金。
秦淮岸边,芦草飘荡。
风卷残叶,在河面岸边回旋了几阵,跌入河床,点起轻微水纹,水纹下,数条小鱼儿围了过来,争先恐后的追逐着。
已是夕阳斜下,渔歌唱晚时分,本该是岸边渔民出河打鱼回程,集群谈论盈亏收获,或者围在一起筹划晚间娱乐,抑或是协商明日市场上鱼价的时刻,但此刻在秦淮河面上,渡头岸边,却显得格外寂寥空旷,哪有什么扁舟回岸,渔人归家。
弥留在河面上的,是几只不谙世事的白色野鹤盘桓。
白鹤在广阔无际的水面上展翅迂回飞荡,偶偶急翅如巨鹰奔下,猛然扎入水中,嘴上抓取浮在水面上透气的游鱼。
秦淮河上,从未有过如此孤寂的夕阳,如此单调的傍晚。
说起原因,是因为组昨天下午也是这个时分,从河道上飘来一具尸体,尸体爬在一支木头上。
不能说是尸体,因为还是活着的,只是人飘到渡头时,不知生死,渔民多数淳朴,渔头又是一个好事之人,便组织在场的渔民动手。
被一众打鱼的渔民救了起来时,把渔民吓了一大跳,那人就像是一条泛白的鱼。
估计是在河水里浸泡的时间过长,所以手脚面目都被浸泡的臃肿发白,许是上天眷顾,他竟然没有死,心口温热,不过是已经奄奄一息了。
渔民常在水里作业,对落水之人,有自救的一套法子,且渔头未下河捕鱼前,在药铺里给人当过伙计,偷偷学了一些施针救人的本事,弄了很就,渔民们用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人便被救醒,又喝了热腾腾的鱼汤。
渡头的渔家认出飘过来的是谁。
所以今日,岸上的渔民锁门不出,渡头上,空旷一片。
……。
西阳斜照,在离渡头不远出的岸边,有一艘破烂的船只,斜斜倒在浅滩上,半个船身都埋在淤泥沉沙里,船边,是一支断裂的斜插着的船稿,碎布在风里缓缓摇晃,舱内留着浅浅的沉沙水滩。
在船的右边一侧,约莫五三丈的距离,是一个被河水上涨时,被浪潮冲刷,留下来的淤泥沉沙浅坑,浅坑水已被晒干,只有巨浪冲刷过淡淡的痕迹。
在浅滩的里面,侧身躺着一个人影。
人影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躺着的姿势十分的怪异。
成匍匐状,他像是一只被饿了几天的懒狗一般,动也不动的趴在一片湿泥上,能看见的唯一的半张脸,已经被泥沙涂抹的满是污垢,连半只能看见的眼睛,都涂着极厚的泥沙,另外半只,陷在泥沙里面,高高的鼻梁顶在沉沙上。
看情形,是生死不知了。
人影的前头,是几个被晒干了的扇贝,扇贝壳上,有数道脱落的痕迹,显然是死了。在扇贝旁,有两只巨大的河蟹,足有人的巴掌一般大小,河蟹举着大钳子,慢腾腾的挥舞,八只脚不住的抠着沉沙,硬壳的下面的那张口,一眨一眨的,像是在吃着什么。
河蟹一旁躺着数条不知死掉了多久的鱼,鱼的两端干煸,但表面肚皮上的肉,已经腐烂了一片,一阵阵熏臭味发了出来,数十只苍蝇站在鱼身上,忽而飞起,又重新落下。
此时天气温热,风吹微躁,看鱼表面腐烂的程度,这几条岸上的鱼,死亡的时间,最少超过一天。鱼臭味被河风吹的四处飘散。
不知是跟臭鱼离的距离太近了些,人影的身上,同样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熏臭味。
河水昼浅夜深,到了傍晚时分,便会涨潮,潮水根据天气情况,或大或小。
“啪啪!”
风声骤然起来,
“哗啦!”
涨潮了。
一冲巨浪拍打了过来,岸边的河蟹被卷入浪潮中。
“哗啦。”
第二波浪潮拍过来时,已经不见了那两只河蟹的影子,应该是被水浪卷入河道中去了,连岸边的那几条腐烂了的臭鱼,都被卷进去了,粘在臭鱼身上的数十只苍蝇,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哗啦!”
已是第二波浪潮刚刚退去,第三波又袭来,在原本孤寂的渡头岸边,增添了不少声音,虽然是短暂了,至少,有来去。
有声音,才会有生机。
浪潮拍打在岸边,突然,侧身躺在浅坑里的那个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