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望舒眼泪滚滚落下,“是我连累你…”
恨易报,恩难还。在恶意里长大的人,面对善意时,总是比面对恶意更不知所措。
望舒失去意识前,眼中最后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凤凰火。
是用尽灵力抵御却还是被烧焦皮毛,痛苦呜咽着的小白。
以及,用肉身为她筑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皮肤的楚星野。
意识在漫天凤凰火中,渐渐消散。
仙人嘴角微扬,坐在血脉低贱的凤凰身上,修长的手指撑起他的下巴,凤眸紧盯他们,不错过一丝痛苦表情。
除掉了极大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小凤凰,他安心的笑了,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凤凰群惊慌鸣叫着,声声急促的警告在岐山上空徘徊。
仙人脸色忽的煞白,心惊肉跳,岐山内部的封印被人撕毁了!
“何人!竟敢撕毁上古封印,擅闯岐山内部!”他威严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
“是我,玉京殿掌门,玉清。”一道不施加灵力,就威严无比的声音传来,是穿着一丝不苟的掌门玉清仙尊。
玉清覆手一招江海升平,召来源源不断的灵泉,那漫天凤凰火才终于平熄。
“我若不来,就看不到我的弟子被阁下,活活烧死了吧。”平日没有几分感情波动的玉清,此刻却带上了几分怒意。
“好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玉清仙尊。”凤凰仙嘲讽道:
“你的弟子闯入岐山,偷取凤凰台百年一簇的凤凰异火,本仙自然没有让他们活着出去的理由。”
“白羽,你真当我不知,你为何对他们赶尽杀绝?”玉清问道。
见白羽闻言呆滞,玉清冷笑,用灵力卷起望舒一行便走。
白羽木然看着他们走远,掌心窜动着的凤凰火一再按捺,到底是没放出来。
哼,也罢。若你真的威胁到我地位,到那时,再杀你也不迟。
再睁开眼,望舒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日月之巅的雕花阁顶。
她还活着,星野呢?
“嘶…疼…”
刚一睁眼,就着急起身的望舒一抬手,整条胳膊都牵扯着疼,动弹不得。
“醒了?太好了望舒,你可算没事了!可把我担心怀了!”朝暮晚一脸失而复得的欣慰,抱着望舒喜极而泣。
“师姐,师姐轻点啊…”望舒苍白嘴唇无力的轻吐道,朝暮晚赶忙后知后觉的松开她。
“望舒,你伤的太重了,尤其背上,可能…可能”暮晚眼中含泪,欲言又止。
望舒知道,自己的背上已是满目疮痍。她也看的见,手背上丑陋,虫子一样的疤痕。
她却好像并不在意,焦急的抓着暮晚的手,问道:“楚星野呢?他,他怎么样了?”
“他…他还没醒。”
暮晚看着望舒,尽量平静道。望舒眼神立马慌张起来,紧紧注视着暮晚,不敢相信的问:
“他还没醒?”
复又喃喃重复着,“他还没醒…”
“你别担心,东君和掌门已经在想办法了!诶望舒、望舒!你不能下床,回来!”
望舒飞快的跑向清霄峰,暮晚在身后怎么也追不上她。
望舒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每一步都艰难无比,疼痛万分,纱布渗出血迹,她却像不知疼痛一般。风在耳边猎猎作响。
世道不公,护她爱她之人,偏偏皆因她而死。
儿时弱小,无力护母妃;现在,她哪怕是请仙尊用换命术法,也要让星野活过来。
牺牲保护自己的人换回来的命,未免太过沉重。
望舒也不知道自己去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她的心不允许她安坐一旁,独善其身。
扶着子午殿的门框,望舒一边剧烈喘着气,一边惴惴不安。万一,万一见到星野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自己该如何歉疚的活着?
她脚步虚软的跨进殿内。
星野同样满身纱布,一圈一圈缠的老高,比望舒的纱布厚很多。
望舒迟疑的看着他,伸出布满疤痕的手,抚摸着星野密不透风的纱布。
“你包这么严实,我都不知道你伤的怎么样了。”望舒声音哽咽。
“也就剩一张脸好好的了。你真是,死到临头都要护着你张脸,脸有命重要?”
望舒缓缓伸手试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她长长松了口气,哭笑不得的笑着说。
“英雄有什么好当的,人光是自己好好活着,就已经很难了啊。”望舒捏着星野缠着纱布的胳膊说。
“这下好了,我越望舒,永远都欠你一条命。”
“咳咳、咳…”
望舒惊疑的抬头看向星野,星野缄默无声。又慌忙环顾四周,才看到一旁矮桌处的玉清、东君仙尊。
她竟只顾着查看星野,忽视了掌门和东君!
“见过掌门,见过东君仙尊。”
“该改口了,叫师父。”东君轻笑道。
矮桌上袅袅茶烟,掌门玉清沉默煮着茶,东君仙尊知她所想:
“楚星野暂时没问题。凤凰火烧毁了他大半身躯,必须用玄灵太岁,给他修补肉身。他残破的身躯,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暮晚终于赶到。她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我。我,知道玄灵太岁,暮晚愿去。”她剧烈咳嗽着,都怪望舒跑太快,害她累成这样。
东君忍俊不禁的的注视着朝暮晚,笑着道:“也好,近日人界横生妖化腐尸,本尊要去镇压妖邪,你便带望舒同去吧。”
望舒听东君说星野时日无多,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不料沉默的掌门忽然开口道:
“你和星野二人,私自离开玉京殿,犯了门规就要处罚,不管结局如何。”
望舒内心咯噔一声,求助的眼神看向暮晚,暮晚撇撇嘴,示意无能为力。
咬咬牙,望舒求助的眼神对上东君:“师父,徒儿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东君最是见不得人撒娇的,尤其是望舒这种看上去只有十三岁的小孩。
“唉停停停,撒娇没用,为师还是要罚你。就罚你,每天给为师捶背,捏肩,打扫日月之巅,你可认?”
望舒嘴角微抽,显然某人借惩罚占甜头,但她明白,这比掌门开口的下场,要好太多了。
“为师父分担劳苦,是徒儿应尽的本分。”
嗯?怎么好像楚星野不用挨罚的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