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赵予安总是昏昏沉沉的,她一直认为的凡间和她经历的凡间,似乎根本搭不上边。总是在山上过惯了不知世事的日子,偶尔被挫折一再打磨,就显得格外的力不从心罢了。
曾经在东山上鸟语花香,和在同辈眼中高高在上的存在,让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残酷没有深刻的认知,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的存在美好总是处处都充满着。但这次的历练,不再是为了什么莫须有的东西而下的山,这是赵青玉真正希望她能够尝到的人间百态。也或许是老天的注定,接踵而至的事情让她不由得有些迷茫又难以接受。
救下林北望和赵予安的那个紫衣人,其实并不如赵予安所想的那样是个女人,此人名叫苏卿尘,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林北望似乎是认识他的,并没有怀疑这个人的来意,很放心的就在这个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茅屋里住下。
而苏卿尘这个人的长相的确唬人得很,长相极其阴柔,但是举手投足间是雍容华贵的气质,并没有让人感觉不适或者误会的女气。
而且这几日来,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对赵予安和林北望了,每日该什么时候煎药,什么时候喂药,倒是丝毫不曾落下。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两个人分工也很是明确,苏卿尘负责煎药,这段时间林北望就负责去打猎找些吃的东西,今日也是照常的打猎回来,但是林北望站在院子门口没有立刻的推门而入,手中拎了一只已经扒皮去毛的野鸡。
这是他们在小茅草屋待得第八天,赵予安已经能坐起来了,只是依然不愿意说话,整日整日的在房中打坐。于是每日林北望和苏卿尘只好大眼对小眼的相顾无言,苏卿尘不爱搭理他。
按理来说,苏卿尘救了他和赵予安一命,虽然自己不是多么热络和善的人,但是毕竟是有恩之人,也相熟许久,总该是有些话可以聊聊。
可是每次看见苏卿尘那张冷淡刻薄的脸,林北望就不知道自己的话接下来要怎么开口。
他记得在血楼时,这人虽然上门许多次,自己与他相见的次数倒是屈指可数,林西泷倒是会与他熟络许多。
林北望一顿,突然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将他们藏在这居然谁都没有察觉。
苏卿尘早就察觉到这人回来了,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卿尘转头看了看他又转回去,林北望瞟了他一眼道:“我哥请你来的?”
苏卿尘倒是不如何意外,总共认识的人里就那一个够资格让他出山,林北望能知道他一点都不意外,但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林北望才想起来问他,这着实是让他意外了些。
“我当你心里有数呢。”苏卿尘拿着扇子看着发黑的药罐。
而且,其实他在看到林北望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虽然这人狼狈的的不行,但其实举手投足和那张欠揍的脸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苏卿尘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人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
只是交集少得可怜,自己的直觉却也是说不准他哪里不一样了。
林北望倒也没有追问林西泷的下落,对于他来说,林西泷更像是一个没有那么亲密的合伙人罢了,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他身边待这么久,难道真的为了和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哥的承诺?
林北望走到苏卿尘旁边的炉灶处,将野鸡干净利落的用不却切成小块。
苏卿尘有些无语,虽然见过这两兄弟不把宝贝当宝贝,可还是对于这随便的状态嗤之以鼻。不却这把刀虽然不如何出名,但并不代表这不是一把神兵。
传说大巫阿木金错发明巫术时,第一个杀人之术用的就是一把名叫不却的小刀。
这把不却虽然不如那把不却出名,但好歹也是个传世之刀,虽然不是什么有好兆头的东西,但是拿来切瓜砍菜总归是有些屈才。
苏卿尘皱了皱眉:“虽然知道你向来不爱惜东西,但是你拿不却杀鸡,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刀也是有灵的。”
林北望晃了晃手里的不却:“我知道啊。”
“那你还如此玷污它。”
林北望将不却收起来,端起那碗鸡肉道:“我的刀,当然是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它要是有自己的想法,那也不必留着了,你说是不?”
苏卿尘哑口无言,虽然知道他这话奇奇怪怪,但是说的却是再正确不过的东西。
刀如工具,怎么可以有自己的意识。
苏卿尘想起这人以前喜怒无常,一贯随性而为的行为模式,又对比之下他这几日对屋子里那位小心翼翼的模样。
一时了然几分,只是了然之后就是震惊。
觉得六月飞雪也就不过如此了,他与这人交集不深。但是血楼名声大噪,风头无两,这位的心狠手辣和喜怒无常也是让他有了深刻认知的。
只是不见这几年,怎么再说上话,这人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而且苏卿尘觉得,如果说起来,血楼这两位,自己如果非要找个人待一块,肯定不会选林西泷,林西泷这个人是个披着狼皮的羔羊,看着如沐春风,其实皮囊底下藏得是什么心思,老狐狸都难以琢磨,又怎么会愿意跟林西泷待一起。
而林北望这个人。
苏卿尘看了看卧房微微开启的房门,也许之前这两位自己是不愿意多相处一刻,但是如今看来,也许林北望的身边倒是会安全许多。
他这么想着,冷不防林北望说了句:“药要熬干了,你让她吃药渣子吗?”
苏卿尘连忙低头去看药罐,发现离敖干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是这药已经算是熬到最好的时候了,也是时候关火了。
苏卿尘将药炉的燃火术法撤销掉,过滤时却猛然惊觉,这人平时除了打打杀杀,什么时候对熬药的事情这么了解。
想了想又是一阵牙酸。
自己自诩情圣,却也被林北望这样的毛头小子给酸到掉牙。
真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