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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仙帖

杏花满地堆香雪 止水如初 3619 2024-07-10 13:59

  昆仑五重天上的仙帖将将落在薄霍山上,要离便停下坐骑,于蝶殇湖里喘息一把。薄霍山虽被那弱水挡在大荒之外,却是天地偏爱,仙风淳朴。

  要离是三界司信的神官,因这送信多多少少识得四海八荒不少传闻轶事,再加上他仙躯浓缩机灵,更是成就一番识得人妖仙,认得各路神的美名。

  蝶殇湖的水却是这八荒中独独不与弱水相连,天地精华所结,烟煴弥漫,甚是清明。此湖中汤沐,祛病净心。连那昆山天上一干仙人来此必会于湖中沐浴一番。

  但今日这句芒尊神却不知为何屈尊到此处,又不知为何折倒在蝶殇湖畔,连带着一干灵芝神树奄奄不语。本着送喜送忧不摊事原则做信差的要离,蹑手蹑脚披上黄衫驾车匆匆离去,忘了和这薄霍山的仙民们道一道今朝这帖子尚有异处。

  句芒望着黄车远去,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魅然起身,优雅地不掉一根羽毛。而他身侧的扶桑树叶微微伸展,恢复如初,好不翠绿。

  句芒是上古的尊神,但凡天地间的郁郁葱葱皆有他来司掌。由此被凡世冠以春神之称谓。且读司文的奎宿星君写了神间轶事本子时,略略得知,这句芒尊神因羽翼缤纷甚是好看,在凡间误被识为女仙君。因春来大地要走动的地方太多,句芒尊神的元身就索性保留了鸟身,却化了个俊美的男子面庞,惹得凡世间无数少女春心荡漾。

  再说这仙帖。

  这高尊神霄九宸帝君虽有几位侧妃,但对天后凌虚元君独宠的美称却是三界八荒称赞。这凌虚元君是位继后,在十万年前的先后待产之时八荒动荡,她只身替待产的先后历劫。先后留下甫出的一双儿女,混沌而逝。九宸帝君悲痛难忍,却仍需顾全整个四海八荒。凌虚元君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将所剩无几的修为散尽护住先后的儿女。

  八荒动荡平稳之后,众神四处寻找九宸帝君拜谒时,才发现天帝正在为一位重伤的女元君渡真气。而这位女元君正是三万年之后的凌虚天后。

  凌虚元君直至将先后的一双儿女抚育到三万岁才嫁与九宸帝君成为如今天后,贤良之名博得众神的称赞。

  又过两万年,天后生下九宸帝君幼子之时,常年隐居在岱屿山下的白泽尊神携笛而至,通体透明的玄冥笛熠熠生辉。孩啼之声越过笛身,引得弱水三千激荡,炎火山光芒四射,整整七十日,日月不夜。

  众神谓白泽尊神至已是天命不可违,玄冥笛认主已是其二,这日月不夜更是道出凌虚元君得善缘,为四海八荒诞下未来的明君。

  然五万年之久,天后的独子习得仙术悟得道义,偏偏不成婚配。天后数万年间为天界操持了数次惊动四海八荒的婚礼,甚至先后的赤宣太子也有几次相亲盛会,独独自己的孩子丝毫未有波动。

  天后两万年间寻和合仙人多次,奈何天命不可泄,丝毫未有进展。

  倒是道听途说的要离和司命星君饮酒之时将此事说与,司命星君趁着酒劲儿打开命薄子一看,眼珠子一瞪,神神秘秘的便去了天后处。

  天后才下了这道仙帖,与四海八荒为三殿下招亲。

  却说这薄霍山虽离着昆山甚远,但是灵气十足。蝶殇湖内藏延寿之泉,杏树花芳扶桑艳,云英结珍。

  薄霍山与东边的凉胥谷延绵到往生海,山谷自然富饶,众多得道仙民们也乐得逍遥。

  薄霍山最德高望重的应该是灵蝶姥母音氏。

  灵蝶姥母在这薄霍山不知多久,就连那数万年前被困在薄霍山西北方壶山下的夫诸都不曾知道灵蝶姥母来自何方。

  灵蝶一族最最讲究风情,不论男男女女容貌皆是第二的,化作人形时都有姣好的才情。但是近年来灵蝶族的旁支变大,陪在灵蝶姥母身边的就只剩下玄玄玄孙女音绯。

  与灵蝶一族历史相当的是那狸族与天狐族。这两族因生的大多都是好皮囊,与各族婚配连通,四海八荒无不知晓。

  如今这仙帖一到,狸族狐族几位当家便匆匆赶到灵蝶姥母的百花居,这怕是得好好斟酌一番。

  “我娘亲说了,今年这杏子熟了之后,必定要仔细存着,”天禄摘了枚刚刚结果的青杏,皱着眉头连核吃掉,“少不得做些酱果蜜脯儿,那时将一并给你拿去。”

  天禄吧唧几下嘴,擦了擦酸出汗的脑袋,望着坐在树干上的眺望远方的音绯。

  音绯吸了吸鼻子,一手摁住天禄的肩,一手扶着树干跳下来。两腿一麻差点蹲坐在地上。天禄赶忙儿拉着音绯的胳膊将她驮到背上。

  “音绯,你又沉了,”天禄前倾着腰双臂使劲儿将音绯往上颠了颠,打趣道,“你化成原身还能跳舞?”

  “鹿鹿你真烦。”音绯在天禄肩上蹭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轻轻入睡。

  “姥母姥母,”天禄拽着灵蝶姥母的衣角,脑袋蹭了蹭,“我也想去那昆山天上见识一番。”

  “泼皮孩子,”灵蝶姥母用花杖敲了敲天禄的小嫩角,“那招亲去的都是些女娃,你一混小子去作甚,倒不如快些为你家姐妹备好嫁衣。”

  “那音绯也是女娃,音绯去吗?”天禄捏着自己的袖角,脸色微红。

  “绯儿……”灵蝶姥母看了正在侧厅埋头吃着杏花蜜的音绯,脸上难得的一丝宠溺,“绯儿还小。”

  “那鹿鹿也不去了。”天禄瞄了音绯一眼,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灵蝶姥母。

  只因灵蝶姥母的辈分年长,薄霍山的仙民大多都尊称她一声“音姥母”。平日真正该叫她姥母的小辈儿就音绯一人,那些无大事不亲近的灵蝶族旁支如今却是都纷纷回来,只因这神族的这次招亲,极易改变一族千万年的命运。

  “长女玫儿甚是温婉,应该有望被选中——”一青衫长须长者作了个揖,满脸骄傲。

  “小女姣儿也是貌美,理当去试上一试,”蓝衫中年揖拜了一下,表示不服。

  “三女——”

  “姥母——”

  还未等灰衫的中年开口,从侧厅快步跑来的音绯泪眼汪汪的趴到灵蝶姥母膝前,“不知哪家的妖蝶,又偷摘绯儿放到杏花里的蜜糖,还有竟为了带走那花心里的糖水,将那扶桑树连根挖走……”

  花厅里几位灵蝶族的家长面色略有难堪,接连的轻咳声响起。

  “绯儿不得无理,”灵蝶姥母摆摆手,招来平日里伺候的小仆,“安排众人饮些金银花蜜水,正值昆山天上招亲之际,万不可伤寒误事。”

  众人鱼贯退下。

  灵蝶姥母放下花杖,拍了拍正在偷笑的音绯,“傻绯儿,你怎知姥母不愿与他们斡旋?”

  “绯儿自是知道,”音绯眨了眨眼睛,“姥母已两日不曾做新蜜糖与我了,那杏花里的蜜糖皆十几日前做的,味道虽是香甜,却不宜多食,但是姥母今日见到那妖蝶吃下多枚,却不曾说告知与她,绯儿便知姥母心中不悦。”

  “绯儿的想法很是妙……”灵蝶姥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妖蝶……还是别叫了。”

  月余,几大族纷纷将族中出众的适婚女子送至灵蝶姥母的百花居,族族都带着随从并着上天的打点礼物,族内送亲的长老费了些时日与各族交谈周旋,却也让这百花居内一时之间纷纷攘攘。

  几位美人落座在百花居的凉亭内小憩,将音绯与天禄迷得眼花缭乱:

  柔弱无骨的水蛇家青五小姐,身上披着是波光粼粼的翠青底湖蓝碎花的低胸绫裙;一脸正色的是麋鹿族的外家小姐若如,棕色的落地长裙遮不住她的气势;天狐族的是那魅惑的丰色小姐,一袭洁白轻羽裙上点缀着血红血红的蔷薇,朵朵见血;还有灵蝶族的青蝶一支的玫儿,蓝蝶姣儿,二人披着颜色甚是低调的披风戴着帷帽,低头饮茶。

  噗嗤——

  音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音绯你看——”天禄指着凉亭里的五个待选佳人,“她们长得都没有你漂亮。”

  “鹿鹿你此番言语,就不怕你的宗伯与你娘亲斥你?”音绯丢了一颗杏花蜜糖在嘴里,又挑出一颗塞进天禄嘴里,“若你是个女子,定是俏佳人吧,比你那表姨要美上几分。”

  “音绯你真会寻我开心,”天禄羞涩的三下把糖嚼了咽下去,“你那两个姑姑也不——”

  “青衣的是我祖姑奶奶,蓝衣的是老姑母,”音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可是玄玄孙辈的,不要将我与她二人相比。”

  “好好好,”天禄凑近音绯的耳畔,神秘兮兮道,“昨日宗伯与我娘亲说,那昆山天上光景与我们这处不同,就说那日日饮的水还有琼浆甘露,宗伯说,老一辈的曾有幸去过一次,还含着咬碎过水,甚是舒爽。”

  “此话可当真?”音绯眼睛一亮,转头望着天禄,“姥母说过,那理应是银粟,是昆山天上的玉尘元君掌管的,这番景象只得说是在凡人间才可遇到。”

  “姥母说道,我等无法前去,”天禄捏了捏衣角,“姥母说……你……尚小。”

  “我且尚小,但鹿鹿你看——”音绯指着在凉亭外候着的几个婢女,“这些侍者婢女们也不见得比我等年长。”

  音绯眨巴眼睛望着天禄,满眼闪烁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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