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凭带着金不迎来到了一栋小楼面前,金不迎走进去之后,微微有些吃惊。
她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是,乱。
她小时候偷偷去过私窑,那个地方也特别乱,男的女的黏在一起,不分场合到处乱做,吟叫声和一堆污言秽语夹杂在一起,间或有奇异的香味笼罩着鼻尖,是个对女孩子来说很危险的地方。她没敢多待,摸了两个荷包就紧急撤离了。
而这所谓的“迎客松”的乱,跟私窑的乱不一样。虽然也有男有女,说话吵架,但他们没有黏在一起做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更多的人选择划分出自己的区域,若是有陌生人闯进来,便逮住他敲诈一顿。
“能喝酒吗?”郁凭问道。
金不迎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要做什么,不敢托大,只得实话实说:“不知道。以前买不起普通的酒,现在买不起灵酒,所以我没尝过酒的味道。”
“这种地方也没来过吧?”郁凭笑着说,“吃顿饭咱们就走,不同这群亡命徒们打交道,应该也不会碰上什么危险。”
金不迎注意到了“应该”两个字。
“我才十六岁呢,你可不能让我短暂且年轻的生命折损在这个地方啊。”她面无表情地说。
“不会,就算真的得罪了这帮亡命徒们,我也能带着你跑的。”郁凭给那个昏昏欲睡的掌柜塞了一块灵石,笑起来的模样就跟那个陪他们训练的师兄一样阳光,“老严,还记得我吧?老样子,给我上两份。”
被叫做老严的掌柜一下子醒了,眯起眼睛看了金不迎好几眼,才慢吞吞地收起了灵石:“你这小子,学坏了,开始玩娈童?”
金不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重新对郁凭的身份有了新的定义。
“不是娈童呀,是后辈呢。”郁凭没有生气,他看见金不迎没有当场发飙,笑容更深了,“算是我的小叔侄来着,你别乱说话,小心得罪她,她脾气可不好。”
老严嘿嘿一笑,抚了抚胡子:“你脸皮薄,我懂,我懂~~~~叔侄嘛,多暧昧,啧啧。”
这什么烂地方。
金不迎一脸平静地把老严放在柜台上的算盘扫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啪”一声。老严被这变故唬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没想到郁凭说的竟然不是客套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金不迎冲他甜甜一笑:“你真恶心啊。”
郁凭都强调了她脾气不好了,那她不顺势发个火,岂不很对不起他这句评价?
老严眼睛一瞪,刚张开嘴,话都没吐出来呢,郁凭赶忙捞起金不迎跑了。老严在后头意思性地追了几步,很清楚单凭自己的修为肯定是追不上郁凭的,遂放弃。
“哼,反正你也只有老地方能去。”老严气囔囔地走回了柜台后面,“真是个不给面子的死小孩,除了长得好看点之外一点都不可爱,也不知道他究竟看上了你什么。”
“你到底带我来了个什么地方啊?”金不迎一被郁凭丢进房间里就开始发问,郁凭熟练地开启了房间内的禁制,先倒了一杯茶,才慢悠悠地跟她说:“闲着也是闲着,来散散心啊。”
“你当我傻啊,谁散心会来这种地方!”金不迎一甩手,有些暴躁,“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交换情报用的,师叔,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身份倒是特殊啊。”
郁凭眨了眨眼,纠正道:“小银子,我今年已经一百零四岁了,比你年长九十岁。”
金不迎话头一噎,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重点是这个吗?
她闷闷地说:“才不是九十岁,我今年十六了,十六!是惊蛰十四岁,不是我。”
郁凭也不在意话题逐渐越跑越偏,他高高兴兴地端起茶,先吹了一口气,再轻轻抿一口,继续说:“你这丫头很合我眼缘啊!算了我也不叫老云报销你的法器了,我送你一个好的,这样也不会浪费你的天赋!”
金不迎自然是打蛇上棍顺竿爬,对他露出一张笑脸:“那我先谢谢师叔啦。”
哼,真是个见风使舵的狡猾妞儿。
郁凭看在未来还需要她的份上,没有拆穿她毫不走心的演技,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喝到老严一脚踢开房门,把菜品端上来。
“玉瓶,你的禁制能不能开好点啊,每次都被我破开,还一次比一次容易,一点挑战都没有了。”老严放下菜,不客气地说。
郁凭先给自己夹了一块肉,然后微微挑眉,看着老严:“你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老严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又放下了一壶酒。跟这家伙一起吃饭?除了现在坐在他身边那个什么都不清楚的笨丫头之外还有谁敢啊!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个几年呢,你这断头饭啊,我就不吃了!”老严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郁凭看着他非常自觉地关了门,拿过酒给自己的碗斟满,随后把酒壶推给金不迎:“要喝吗?”
金不迎虽然没喝过酒,但她迷之自信自己一定不会喝醉,所以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碗斟满,选择性忽略了老严说的那句“断头饭”。反正不管这顿饭有多危险,堂堂任明真人是不会对自家宗门内名不见经传的小孩子出手的,太掉价。
“喝醉了我可不负责把你扛回去呀?”郁凭撑着头,眼神迷离,笑得令人神魂颠倒。
金不迎瞄了他一眼,心脏咚地跳了一下,接着非常果断地放下了这碗酒,面色如常地端起了茶。
不是有句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嘛,她不确定自己的酒量究竟有多少,所以就干脆一滴都不沾了。
郁凭吃了两口菜,又喝了几杯酒,金不迎快速扒完饭,把老严端上来的甜果吃了几颗,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郁凭。
他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她把郁凭丢在这里的话,回去后会不会挨揍啊?
“别用这种小狗一样的眼神看我,放心好了,我不会在这里把你丢下的。”郁凭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坐直了身体,心情很好地安慰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