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再见妖道
我实在没什么力气移动挣扎,来摆脱自己的险峻情势,干脆利落的放弃,颓靡的被捆绑在木架上,任几十年的灵力被人汲取,只能道出一句,“给我留点。”
他反问我:“那可不行,你见过打家劫舍的强盗留下唾手可得的猪羊吗?”
我没回他,他又问我:“你看你身受重伤濒死垂危,都这份上怎么还不反抗?还是说你胜券在握另有打算?”
我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笑着说:“嘴硬。”
随后又添了一指点上我的额心,美名其曰:“这样速度快,难保你真留有后手。”
霎时我的灵力随着两指不断消弭,犹如泥牛过海,顷刻皆失,窟窿因灵力的缺失只愈合了半边,新鲜的血痂堵不住另侧的创伤,源源不断的涌出腥血来。
妖道瞅着新奇,目光频频打量,于我来说却是种轻薄的冒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生死存亡的关际,想到的是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
他打量了一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瞅准的不是什么值得正大光明窥伺的好部位,面颊倏的染上两坨红霞,急急忙忙的背过身,“等死吧你。”
情郎因己面颊泛红那叫暧昧情趣,但亦敌亦友的妖道羞怩姿态只让人反呕。
我觉得,妖道心里有疾,且病症严重。
他兀自的娇羞了会,又重新转过身来问我道:“你疼吗?”
标准的废话!
胸口裂个窟窿,全身灵力枯竭,肾虚空乏的滋味交织在一块怎么能不疼?简直是痛不欲生。
我心里张牙舞爪的呐喊大骂,泛白颤抖的双唇要翕动许久才能发出句孱弱细弱的,“管你屁事。”我的神识在痛苦中清醒,我的身躯却不堪负重昏昏欲厥。
简称:有心无力。
妖道说:“还能骂人,说明不疼,既然不疼,那我就不用愧疚。”
我实在不想跟他说话了,干脆装晕闭眼。
他见我晕了发出匪夷所思的一声,过了会,清冽的气息拂面,他屈指弹了下我鼻尖。
“逗你玩,谁稀罕你这小仙姑的术法。”转瞬磅礴灵力又疾如海潮澎湃回返,我猛的倒抽一口气,只感一股灵流沿着经脉骨骼涮洗一遍,将所有沉郁的沉疴褪尽,灵流顺着身躯蔓延,伤势修补,渐转无虞,竟是修为大增,术法比之以前还要纯粹精进。
缚仙锁同时碎裂,我猝不及防向前栽倒,妖道见状赶忙侧身闪避,对我避之不及的惶恐。
我面容着地差些将鼻骨摔的凹进去,让本就惨绝人寰的容貌更雪上加霜。
妖道在旁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还想占我的便宜?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狼狈从地上爬起,面颊滚烫的烧灼,估计是羞红了一片,多亏泥泞水污遮了遮。
绕我体验过人心复杂,也捉摸不透妖道心中所想究竟是何。
总结:好神经质一男的。
他兀自狂笑了会,额际青筋随了他的激动勃发厉跳,端看可怖阴狠,愈发验证我心中所猜想的那般,他在我不配合的仇视下,方才停下。歪着头佯装出稚童的天真无邪:“不好笑吗?”
我说:“如果是你摔倒在这里,我会像你笑的这么开心。”
他说:“你这种幸灾乐祸算什么神仙?”
我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你吵闹。”
他说:“我后悔救你了。”
我说:“谢谢你。”
他词穷了,我看着他的口型依稀能兑出个艹字,可他终究是隐忍在口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他说出来是害怕我产生什么误会,对那一句艹有什么歧义,以对方自恋的性格,觉得我贪图他的美色是确凿的事情。于是我也没敢追究那一句污言秽语。
他冷嗤道:“如果我知道你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我还不如不救你。”
我理了理衣服,施了净身术将一身污浊清理干净,做神仙的好处多多,入股不亏,不用洗衣服就能变干净。
我在人间那些年里,身上的衣服大多是布料店裁剪下来不需要的碎角缝合而成,还有出生时裹我的襁褓,种种拼凑一处,织构出了个大概能够弊体的褴褛衣衫,夏天倒还好,除了蚊虫叮咬的狠些,倒也没什么。
只是每年的冬天特别难熬,自我有记忆,我的手脚便被冻的生疮,每到冬天抢食,都抢不过那些比我还羸弱干瘦的老乞丐们,夜里也只能偎着冷戚戚的干柴一同入睡。
我那时最羡慕庙宇里供奉的求子娘娘,明明是泥做的,却有那么多的吃食,甚至有人投钱以金渡身,我觉得像神仙都是善良的,她供桌上那些放的腐朽的食物浪费了不如给我们这些饿乞丐吃,可偷食过供桌食品的瘸腿的老乞丐告诉我,就算走投无路饿死也不要去吃那禁果,我尚天真懵懂,听不懂他话语里的凄厉和悲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世人的高尚信仰是不容亵渎的,但是世人凌辱他人确实手到拈来的事情。
我还是没听懂过,瘸腿的老乞丐说话一向文绉绉,常常蕴含着我听不懂的话语,他比城郊破庙里的任何一个小乞丐都有骨气,就算饿出病来,嚼着树根也不会沿街乞讨,他还教我认字,拿着木棍在泥地里写出个歪歪扭扭的沈字,他说稚鸟成凤,一朝惊阙。
我想我真是个倒霉仙。
为什么不用蛋字,因为神仙是不能说不文雅的字词。
这是司法天君一日闲的蛋疼拟定下的规矩。
届时雾晓还同我偷偷摸摸的吐槽。
这司法天君的事比师尊这等普度众生的神事还要多。
我宽慰他,无规矩不成方圆,不如你学天蓬元帅下凡投胎成彘,娶妻遭嫌,拜西方佛陀为师,修成正果,到最后当上净坛使者,和那司法天君一个阶位,他要是再敢制定规矩,你就呸的反驳他。
雾晓问:“为什么要呸?显得我没有素质,拉低世人对神仙的印象。”
我道:“反派一般都那般这般来表示自己的轻蔑不屑。”
雾晓:“可我是正派。”
我道:“正派都不会有那么多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