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转过身来,看着那些小仙君的样子,很是满意。
“你们可准备好了?”他沉声问道。
十几位仙君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法器,很是激动地喊道:“是!”
东阑身在其中,思绪有些乱,不知如何应对。若要他跟着去围剿青梧,他是万万做不到的。那姑娘,可是救了他两回!
簌岚站在东阑身边,见哥哥眼神犹豫,有些担心,便轻轻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问道:“哥哥,你怎么啦?”
东阑扭头浅笑着摸了摸簌岚的头发,没有说话。
天君又说道:“如此,诸位仙君,请吧!”
听了天君的命令,小仙君们纷纷飞身跳下崖台,开始在云海中搜寻青梧的踪迹。
东阑没有行动,只是静立原处。
簌岚只当是哥哥伤势痊愈不久,不想与人争斗,于是她也留了下来。
天君见了,有些好奇,“东阑,你为何不去?”
东阑上前了几步,躬身问道:“天君,为何没有告诉他们,洛笙之女的来历?”
他们不知道青梧身上的秘密,不清楚她的厉害,只会认为一个千岁不到的妖女不足为惧。
天君面上带笑,“她不就是魔神洛笙和神女星罗的女儿,海域的余孽吗?仙族里没有几个人不知吧!”
东阑直起身来,直视着天君的眼睛,“天君在与我绕圈子?我要问的并非这个,我所问的,事关她身上的秘密。”
天君知晓东阑定是知道了什么,这孩子素来心思灵敏。
星罗之女体内藏有巨大法力之事,是大惠星君算出来的。此事在仙族一直都是秘而不宣的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之所以成为秘密,是因为大惠星君还算出来,她与生俱来的神力会危及他的帝位。这样的事,他又怎会让仙族的人都知道。所以,他要杀青梧,只能借着她是洛笙女儿这一理由。
洛笙和星罗也知道女儿的天生神力并非好事,所以他们早早封印了女儿的神力,更试图对外改口了女儿出生的时辰,就是想瞒住世人。
可惜了,后来他都知晓了。
天君也不再隐瞒:“她的身上的确有秘密。不过,我仙族的年轻一辈也不是吃素的,饶是再厉害的妖,被那么一群后起之秀围攻,又有谁能全身而退?何况,破魔弓在此,贤侄在担心什么?”
东阑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是侄儿多虑了,天君勿恼。”
天君露出一抹不可言喻的笑意,悠悠开口道:“快去吧,孩子!”
东阑颔首作揖,转身对身后的妹妹吩咐道:“呆在这儿,别乱跑。”
说完,他变出一把青光宝剑,飞身入了云海。
等看到东阑离去,天君看着云海中时不时出现的小仙君们的身影,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簌岚乖乖站在祭台上,颜德星君过来与她说起了话。她脸色微青,不知怎地,总感觉将有坏事发生,便连忙闭眼合十,祈祷哥哥平安归来。
————
青梧一路寻去,终于在云海下一处找到了星罗的水晶棺。
透明棺板里,星罗静然安眠,仙界给她入殓时为她整理了仪容,又换了身华裳。
青梧看着棺里的人,这五十年来的思念悲伤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潄潄地往下掉。
“阿娘,青梧来迟了。”
她施法扒开了水晶棺的盖子,才碰到星罗的身体,就觉得有一丝怪异。
她连忙施法,撤去那尸身上的障眼法,眼前美貌的妇人瞬间变成了一块裹着衣裳的木头。
这不是她的娘亲!
突然,上方传来一小仙君的惊喝声:“我找到了,妖女在这!”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两三个小仙君正提着剑往她这飞来。
不容多思,她赶紧飞身离去。
“妖女哪里逃!”
“妖女站住!”
仙君们喝道。
青梧不禁苦笑,她怎么会听话傻傻站住。
她寻了个空处逃走,却很快被另一边的人追了上来。身上没有兵器,她只能用法力硬扛。
眼前的事物又慢慢染上红色。
一小仙君提着剑刺向她,看到她血红的眼睛,愣了一下,想着气势却不能输,于是怒喊道:“妖女,快速速投降。”
“打不过我还厚着脸皮让我投降。”她施法挥手将他推远。
刚甩开一个,迎面又看到了容星和琰锦齐齐赶来,他们的速度极快,凌厉的剑气直逼而来。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青梧眸中的血色又深了一层。
一朵白色安魂飘至她的眼前,她灵机一动,忙施法把周遭漂浮的安魂花都吸来自己的身边,变成两条如水袖般舞动的长绳作为武器。
她挥动花绳,与他们两个打了起来。
一时间,云海之中,三抹身影乱作一团,安魂花围着他们飘来飘去。
又有几个仙君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却见乱花迷眼,怕擅自加入战斗会误伤仙友,于是停在一边观望战斗,等待时机。
“这妖女有些道行。”容星在心里暗道。
虽然是以二敌一,容星和琰锦却觉得势均力敌,打得畅快。他们并不志在天君所说的晋升机会,如今六界和平,他们平日修炼剑法,偶尔发愁没有用武之地,这下正好练练手。
青梧的呼吸越来越重,红眸渐渐冰冷,体内的法力汹涌而出,意识开始有点不受控制。
她拼命地让自己清醒一些,告诉自己,他们是东阑仙君的朋友,不能伤了他们,在与他们打斗的时候留着分寸。
在观看战斗的一个仙君抓住一个空档,使劲把手上的剑送了出去,剑尖直至青梧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青光剑从上而下,“铮”地一声,挡开了那剑。
那小仙君疑惑地看向青光剑的主人,“东阑仙君?”
东阑侧头看了他一眼,“看错了,抱歉!”话音刚落他就闪身加入了混战之中。
容星琰锦看到东阑加入,只觉得更有信心。今日三剑合璧,定可将这妖女打得落花流水。
可他们才欢喜一阵,形势却出乎意料地急转而下。容星想刺妖女右边,青光剑却斜斜挡开了他的剑气。琰锦想攻青梧左肩,东阑却骤然翻身越过另一边,刚好替青梧挡了一下。
容星怒道:“东阑,怎么回事!”
借这机会,青梧连忙带着安魂花快速往祭台的方向飞去。
琰锦停了下来,喘着气道:“东阑,我们三兄弟的默契呢!”
东阑只匆忙留下“抱歉”二字,就翻身追着青梧而去。
琰锦正想去追,却叫容星拦了下来,他疑惑地看向容星。
容星看着他们飞远的身影,低声道:“东阑似乎想救那女子。”
他们几人打小认识,容星很清楚东阑的脾性。
这边,东阑施法加快了速度。他想起天君手上拿着破魔弓,又见青梧往祭台的方向逃走,只想赶紧提醒她提防天君的破魔箭。天君知道青梧不好对付,他早做了第二手准备。
此时,站在祭台之上的天君也看到了那团安魂花中小小的白色身影,他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慢慢举起破魔弓,拉开弓弦。
东阑终于追上了青梧,他提剑假意与她打起来。
青梧一愣,并不想伤他,只好低声道:“你快走!”
“小心天君的破魔箭,你我皆是白衣,打起来天君不敢轻易放箭。”东阑小声叮嘱,趁机挡在了青梧前面,“还记得我说过的地方?”
青梧惊慌地看着他,不曾想他会冒险帮自己。
“记得。”她轻声回他。
东阑点头,专心与她对打,二人一边打一边往祭台靠近。
天君本已瞄中了青梧,却叫东阑挡住了视线,他眉心蓦然一动,心下不悦。
青梧看到了挽着破魔弓的天君,想起爹娘和海域无数生灵的惨死,她不由得怒火攻心,双眸越发地红。
随着那两抹打斗的身影越来越近,天君也看到了青梧的正脸,一闪而过,便又叫她的青丝和安魂花挡住了。
天君的心猛地一颤。
海域大战那回他并没有看清楚青梧的样子,只是用神识看到了海中她的背影便匆忙射了一箭。这次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
那个女娃的五官有六分像她的母亲。
他懊悔当年没能及时救下星罗,每每梦回,都心痛不已,只想着能再见到那个活生生、笑意盈盈的女子。
这一眼,好似梦里的那个女子真的出现在眼前。
大惠仙君走到他身后,低声问:“天君,可需要我们出手?”
祭台上还有好几个星君在,那妖女逃不了。
天君有些迟疑。
没看到那女孩的脸之前他恨不得这世上与洛笙相关的东西统统消失,可一看到那女孩的脸,他却动了恻隐之心。
大惠仙君正想再问一句,却见天君收起了破魔弓,俯身往那妖女的方向飞去。
天君去攻打那妖女,其余仙君见了,纷纷退到一边观战。
青梧碰上了天君,招式狠厉了起来。不过天君也不容小觑,打斗之间,青梧没能伤到他。
天君也没倾尽全力。现在,他只想抓住青梧。
青梧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纵有滔天神力,也只能无奈蛮打。若再战几十个回合,恐怕就要败下阵来。
天君让战中的东阑退下,东阑本想再帮一下青梧,忽地想起岐山之门关了,于是他顺意退出战斗,飞身到了祭台。
祭台上还有几位星君,他不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开门,眼看天君和青梧就要打到祭台,他赶紧对燕姬娘娘说道:“娘娘,可要带着仙娥们到洞中歇歇?”
“这……“燕姬把目光转向大惠仙君。
大惠星君见天君出手了,略思片刻,便回道:“回娘娘,以免打斗中惊扰了娘娘仙架,娘娘可先行回洞中歇息歇息。”
“好。”燕姬柔声应下,便领着仙娥们离开祭台。天兵只开了一半门,仙娥们一个接一个回到洞中,眼看还剩三四个仙娥的时候,青梧和天君也已经到了祭台上。
东阑知道青梧发狠了,一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如果她控制不住魔性,这局势就更难控制了。于是他眼疾手快,暗中施法让走在最后的仙娥跪倒在地,然后高声喊道:“快走!”
簌岚惊慌地看着哥哥奇怪的行为,嚅嚅喊道:“哥哥……”
仙娥跪倒,疼得一时起不了身来,其他仙娥忙扶着她走出大门。
险些失去意识的青梧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忽地清醒了一些。她用尽全力朝天君拍了一掌,控制安魂花挡住他的视线,在大门准备关上的那一刻,快速飞出了岐山之门。
天君挥袖驱散眼前的花瓣,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仓皇逃去,岐山之门随之合上。
祭台上留守的星君大都是文官,阻拦不及。守门的天兵本想快点关门,却还是慢了一步。
门一合上,再开门去追,不知道她逃往哪个方向,躲在何处,哪里还追得上。
众仙本以为天君出手,拿下妖女是极易的事,岂料眼前的状况却叫他们吃了一惊。
天君脸色铁青,目光缓缓移到东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