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的周宝珠理智回笼：“师傅，我明白了，对不起，我不该和您发脾气……我奋不顾身，是因为那是我的亲人，您阻拦我，是因为我是您的亲人。”
周宝珠蹲到了师傅身旁，小脑袋靠在师傅手臂上，接着喃喃自语：“如果没有师傅呢？同样要面临这些事情的我该怎么办？离家时虽觉得天塌了，但还有外祖一家可投靠，便总觉得仇恨可以支撑我做到任何事，原来不能的，我太小，什么都不能……”
陈珏第一次体会到老父亲的心态，看见小徒弟这样简直心碎，撸了把徒弟柔软的头发软言安慰。
“没有如果，事实上就是你有师傅，纵有千般理由，为师还是让你伤心了啊！抱歉没能救你的姑姥姥，修士自有因果，到时你亲自动手，师傅为你递刀。”
“这把刀就是帮助你强大起来，这把刀更是整个飞天宗，你是新一代大师姐，如果未来顺利，你还会是新一代掌门，是未来的一宗之祖师。”
“你的前方，是荆棘满路，也是光芒万丈！”
不得不说，鼓励和画大饼这件事无论何时对周宝珠都很用，她虽然小，会哭闹，会迷茫，但是只要给她一个方向，她会埋藏痛苦，勇敢地一步步往前走，她已经在成长了。
周宝珠不再低迷，将所有急切和祈望留在心里，开始思考接下来她该去哪。
修炼是第一要事，去宗门？不，她以后是要叛宗自立门户的，万一非说她一身修为是宗门学去的，最后要她废掉怎么办！
去山里？陈珏不同意，小孩子还是多少该和人打交道，他还真不是人，他可不想要呆徒弟。
就呆空间？两人齐摇头，不好不好，理由就不一定一样了。陈珏理由同上一条，周宝珠理由是活泼好动的她会疯。
那去哪？师徒两个转转眼珠，对视一眼，同时开口：“大界城！”
心有默契的一老一少聚头开始讨论。
“大界城民风好。”这是师傅。
“那里好热闹好新奇。”这是周宝珠。
“那里有灵气，有大山，再加上空间，修炼不愁了。”
“躲那里谁都找不到我们！不是，不是躲，是……暂避锋芒。等一下，师傅，会有人找我吗？”
“为师看那孙家父女是一脉相承的一对疯狗，不过是老的还会口上装装罢了，真下起手更阴险周全。到底是逃了个曾经的金丹真人，万一他们真的怕了，或者真的很闲呢？难说难说。”
“没错，等我修炼有成，骗狗出来杀掉！”
“咳咳……那里有凡人学堂，甚好。”
“师傅，我们说到哪了？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对了，到时您也出来吧，只要不是突然从空中出现就好了啊！城内这个范围应该可以？您也养个老，再配个会唱曲儿的大鸟！”
谈话就此终止，周宝珠去折腾回大界山的准备，陈珏则陷入沉思，还可以……这样？
陈珏一直以来只想着自己是被追杀的人，是出不去太远的人，是没有办法自己重振宗门的人，是一抹元神，是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但是一万年了啊！从前东躲西藏的经历带给他太大的阴影，他竟没能转过弯来，那些仇人早该死的差不多了，就算给后人留下了消息，想来也不会太详细。
他现在又是这副样貌，他还有个空间主人当徒弟，他还因为和空间困在一起，被滋养的如同活人！只要他不满天下宣告身份，不泄露空间存在，以他的修为，在大界城，简直横着走！
正在打包个假包袱的周宝珠，突听得外面响起师傅震耳欲聋的大笑声，禁不住抖了抖，原来养鸟能让师傅高兴疯，她真是不孝，当初在大界城时师傅乱跑就该知道的！
包袱款款的周宝珠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到了城门，然后就遇到了盘查。
想不到姓孙的怕死到这么快就查到了凡界的消息，怎么办，不知道他查到了多少？周宝珠还没准备好，就到她了。
周宝珠根本用不着准备，盘查有多粗糙呢？
那五岳派弟子有一句没一句问到：“认识李莫寒吗？”
“不认识。”
“来五岳城做什么的？”
“想进宗门，路上病了一场，错过了。”
“从哪儿来的？”
“大界山山脚张家村来的。”
“倒不算太远啊，你名字。”
“周觅。”周宝珠心喊要糟，脱口将准备好的化名给说出来了。
“怎么不姓张？”年轻弟子表情逐渐认真。
“……爹是外来户？”
“行了，你走吧，下一个。”
周宝珠严重怀疑他也想杀狗。
往前走了没两步，后头响起一句：“大界山山脚张家村来的。”
周宝珠惊呆，这是碰上了真的还是学她通关呢？
转头，对上了一张满是胡子的脸，一高一矮两眼对视，那胡子笑带惊喜：“你小子，我都说收摊不干回老家了，你走也不说等我一起，可巧碰上了！叔跟你说，收徒错过就错过了，回去叔教你入门，一摊子功法还没卖完呢！”
说着这人已出了城门，搭上她的肩就往前走。
周宝珠确信回头前，那五岳派弟子脸上失望一闪而过。哎，放心吧，早晚帮你实现愿望。
回头后的周宝珠看着旁边这位感慨，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摊主叔叔，所以你真是张家村的？”
“那可不，你也不要叫摊主叔叔了，我其实没那么大，才十八呢，我叫张笑天，周觅小兄弟是吧？叫我天大哥就行。”
周宝珠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一张饱含沧桑的脸。她以前的夫子怀才不遇就是这么种气质，沧桑这词还是他教的呢。
张笑天大概是看出来了，也没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我这样才是成熟的男子汉，我留了好久的胡子呢，可惜回家了就保不住了，我大哥可啰嗦了，一准得要我剃了。”
周宝珠心说，你也没少言呐。
“对了，你怎么今天才出城？”
周宝珠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你在等我？对了，你那天好像就说要走的。”
其实是个少年的张笑天长叹一口气感慨自己：“我是一个好人啊！”
周宝珠真心道：“天大哥确实是好人，我还欠你一句感谢，谢谢天大哥。”拦住她，替她遮掩，后来回想起来仍觉意外和感激，还以为没机会当面道谢呢。
张笑天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本来想置身事外的，到城门口了，想看看是不是等下就会见到小兄弟你，想再劝劝你来着。”
“等到天黑了，干脆第二天走，又想你是不是被抓住了，纠结了一天要不要悄悄打听下，到第三天还没任何异样，想想走了不甘心，又想了一天。”
“接着今天凌晨就有人来了城门守着，不用想了，我得等你啊！我大哥一直教导我修真修心，我既过不去心里这关，干脆尽力而为，你没有修为，我好歹是个练气八层，带上你逃逃看！”
周宝珠沉默半响，见说话的功夫已走出好一段距离，她停下对张笑天说：“天大哥，你是个好人，没想到，我在暗自神伤的时候，你竟还在冒着风险等我，再隐瞒你我实在过意不去，其实我有修为。”
“我是练气大圆满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