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蓝赤双旗迎风摇曳,身后乌压压地跟着蓝赤双色统一服饰的男儿郎,头戴幞巾,左手僵绳,右手拿着偃月形球仗,各自纷纷站在马前,那马皆都扎着尾巴,好生奇怪。
“迁哥哥在那!”东宁喜笑颜开,与我耳畔说道。
这看台离得这么远,况且这人都穿得一模一样,她是怎么瞧出来的?“郡主好眼力,印某实在佩服!”我打趣儿她。
“迁哥哥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东宁羞红了脸,浅吟道。
嗯,这娃娃倒是很是痴情。
锣鼓一敲,比赛便正式开始了,蓝赤双方都打得甚是激烈,只是这马儿一跑起来,我就更不知道时境迁在哪里了。倒是东宁,看得很是入神,头眸随着那马球晃来晃去,唇角紧抿,手中那帕子都快被她捏碎了。
眼见赛事到了极为激烈之际,球本被那蓝旗所夺,赤旗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个男儿郎,马术极好,穿两匹蓝骑而过,球仗一挥,将这球又生生被打了回去。
东宁喜上眉梢,又暗自拽紧了那手帕。我添了一口点心,又淡淡地饮了口茶,看着她那副模样,暗自摇头,出其不意地大声喝道,“好!”
周围人闻声皆将目光聚焦于我,包括那老君王。
“好球!”我指着那马球台,又一声大喝。
爹爹的脸色霎时变了三个色。
“好球!好球!”
我本以为是我双耳幻听,谁料这次开口的竟是那西蕃使臣,盈盈笑语,拍手称赞,“这中原男儿果然名不虚传!”
老君王见这番模样,一脸肃穆转为笑颜,“这次跃马击球的是谁?”
“回陛下,是时大将军之子时境迁。”身旁的公公细嗓说道。
“赏!”
“臣谢陛下!”见一盔甲壮汉单膝跪地,哟,这不是时境迁的爹爹吗?那日我追那金赤魂魄之时见过他。这下看来,人是老了不少,老骥伏枥呐!
“印常欢!”此番正想着,耳旁突然传来那老君王的声音,“也赏!”
这声音浑厚落地,爹爹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众臣也不必拘谨。”那老君王缓缓一言,似笑非笑。
眼见已到日落时分,几场马球下来,胜负也已定了局,我怏怏地打了个哈欠,总算是结束了,此番久坐,坐得我是腰酸背痛。身旁东宁郡主临走前又将我拉至一旁,朝我一乐,“常欢,你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我大概也能猜出,又是与时境迁有关。
“过几日便要到了中元节了,届时我便有机会出宫,你可否帮我约上迁哥哥,我们一同去放河灯。”东宁兴致不减凝着我说道。
“好说,好说。”我干干一笑。
“谢谢你,常欢!”她与我告了别,轻盈离开。
我则随着那出宫的人群,四处张望着,心下一想,也不知爹爹在哪里等着我呢?却一个转头,身旁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他并肩与我走着,我则习惯性地望向他侧颜的下颚轮廓。
怔了一会儿,开口道。
“时境迁,你个登徒子!”
他眸内惑疑一闪而过,眉头微蹙,“你说什么?”
“腰间的荷包戴得可自在?”我昂首反问。
“不错。”他凝着我,神色淡然。
“不错你就戴着吧!”我一个急步,将他落在后面。
片刻间他又站在与我同肩的位置,低垂着眉眼,“为何生气?”
我脚下一顿,望着他那清亮双眸,“这荷包可是你捡的?”
“是捡的。”他倒是先行了一步,换我在后面追他,“又能怎样?”
“捡的你也戴?”我气极,又追不上他步伐。
“这不是给我的吗?”他抬了抬双眉,唇角似闪过一丝笑意,却依旧浅薄开口。
“是给你的没错。”我嘟囔,但问题是,问题是你这个行为,甚是不妥!
他自顾自走着,我喘着粗气小跑跟着他,“时境迁,亏得你这次捡到的是郡主送你的荷包,你这是捡到大便宜了你晓得诶....”
他一个停步,转身,我一头差点儿撞到他胸前,幸亏紧急刹住步伐。
“你说什么,郡主的荷包?”他沉声言语,盯着我极为严肃。
“昨日郡主托我给你的荷包,我这一个不留心给弄丢了,谁知道竟让你给捡到了,罢了罢了,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我自觉我此番解释可是十分诚心诚意,可谁料那登徒子嘴里冷冷地吐出来两个字,“胡闹。”
接下来的行为更是令我哑然,他竟将那紫兰荷包从腰间扯了下来,放在我手中。
“喂!时境迁!”我拿着荷包,迎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你方才明明喜欢得很,怎突然就不戴了?你逗我玩呢?”
“你非要一个理由?”他停下脚步,似要将我看穿一般。
“对!”你得给我理由,要不然我怎么跟人家东宁郡主交代,你先前明明戴的好好的,人家也都瞧见了,如今说不戴就不戴,叫我这个中间人该如何是好。
“因为我以为那你给我的。”他眸内澄清如水,皆是我的影子。
我脑袋一嗡,面上一阵炽热,心中也纠拧不已,小娃娃,你莫要说这样的话,莫要再说!
转瞬我回神一望,那玄衣身影早已离我而去,我轻呼一口似梗在心头的久久之气,连忙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