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之躯,双眼赤红,气力如牛,凶性残烈。”我自在白桐府内渡步,喃喃自念,“不仅如此,此物还击旁人并非使蛮力,且死不见那肉身魂魄,空无一物。”
昨日这群不知名的狂人将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又在一时间皆消无一人,好似凭空消失了般。人人皆说昨日乃是中元节鬼门大开所致,今日每家每户便都急着在门前贴了道黄符驱鬼辟邪,连那老君王都特意请了群道士专门在宫中作法祛邪。
但我和白桐都心知肚明,哪里有什么鬼门大开,怕是心中有鬼之人作祟才是真。
“凡人之躯,却有魔族气息。”白桐眉间一点清愁,淡言说道。
“莫非,真的如你所说,是那镇血魔?”想来想去,还是此说法最为妥帖。
白桐眸光炯炯,摇了摇头道,“镇血魔威力巨大,而昨日那些狂人虽有魔性,但却是个傀儡之身,自是与那镇血魔无法相比。”
这一番言论我自听了个云里雾里,不着头脑,“这镇血魔到底是何物?”
“你可知两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
这个我倒是清楚,当年那位挑事儿的魔尊,至今还被关在那东冥火炎山处,我还同他说过话呢!
“当年魔尊擎扶借夺魔界至宝凝魄珠为由,率先举力攻袭了神界四大守御之地的南宫,却仅用了三千兵力,便血洗南宫。”
血洗南宫,却仅用三千兵力?不料如今风光赫然的南宫,竟还有如此一段彻骨往事。我心黯然,也不知那时候的大神仙是如何躲过了这一劫。
“而那三千兵力,皆是他炼成的镇血魔。”白桐声声掷地,茶盏落桌,似那人间话堂子里说书人。
如此看来,这镇血魔确实有以一当十之勇猛威力,不可小觑。
“桐桐。”我凝眉一蹙,心下突有一念头,“若是魔界又故技重施,该如何?”
白桐和煦一笑,摇了摇头,望着我细喃,“镇血魔需魔族正统女子的血液,作引为料方能炼成。可据我所知,如今那魔君兀枳,膝下仍是一无所出。”
“魔君兀枳?”我脑袋似灵光一乍,此名甚是耳熟,“可是曾经那位弑侄夺位的兀枳?”
当是时,白桐微阖了下双目,颔首道,“此乃魔族家内之事,你我也不好评说。”
我嗤鼻,若是以家内之事作借口,委实说不过去。早就听说现任魔君豺狐之心,夺了魔君之位且先不论,还杀了擎扶那唯一的亲儿子,连带其家室全部陪葬,用心甚是狠辣。
膝下至今无所出,怕也是应了这因果报应吧。
“这狂人既有魔族气息,定是魔界所为。”恐怕就是那个兀枳,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此事我来办,必要时会回北川禀告给姑姑,满满不必费心于此。”白桐抬手挥了挥那熏香气,神色微微一顿,转而和颜悦色问我,“昨日你我走散后,可是去了哪里?”
我撼了撼,心下一惊,抬手抚了抚发髻,扯了个谎道,“我...回府了。”
白桐低眉颔首,双目深深将我凝视,幸得下一秒便转了那笑靥萦萦,令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你没去寻寻时境迁?”蓦地他转了身子,倒了一杯热茶。
“没有,没去寻。”我低头凝着自己的脚尖,稍稍失神。
啪嗒一声杯盏碰桌,我回首瞧见白桐正拂袖收拾桌面茶渍残局,手上动作些许生硬,我走上前,善解人意地将那茶具微微挪至一旁,蓦地身旁一声沉喃入耳,“只可惜了昨夜那轮圆月,你我竟未一同共赏。”
“无妨无妨,圆月时常有,下次我定陪你一起看。”话还未毕,身子一跌,已然堕入一温意怀中,耳畔声音如那清冷绵绵的细雨般响起,“满满,你可知你每次都用‘下次’、‘改日’来搪塞我。”
我不禁陷入一阵无端迷茫,微微一怔,身子悄然往后撤了撤,干干一笑,“这次保准不会....保准不会了。”
他双臂从我身上稍稍卸下,眸光澈然流转,亦能瞧出眼底满溢神伤,“我别无所求,只盼你能快些随我回北川。”
“快了,快了。”我吞了一口薄荷热茶,滚烫入喉,心内却似凉似热,复杂万分。
“世间事常难遂人愿,明月又能有几回圆....”
末了他唇瓣微启,似那万茫弥天之雾,绵长沉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