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提亲?(三)
“容氏长兄,下走叶氏子,名闲字清川。倾慕令妹久矣,今特携礼纳采,愿两相结亲好,苦乐共相言。有如雁丘雁,忠贞誓白头。”
叶清川那双桃花眸氤氲着一如既往的魅惑温柔,声音轻柔低沉如同吹落山谷桃花的一缕春风,清澈而磁性。
但他的神情却郑重而认真,好像他现在所做的事,是他心中最庄严神圣的事一般,不许任何人玷污。
容与眼眶有些发红,她从小都很羡慕太奶奶有过那样郑重而盛大的求婚仪式,她一直都很渴望像那样被人细心对待,放在心尖上珍惜。她想,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出现,那么她是甘愿为他在婚姻里沉沦的。
事实上她已经快要沉沦了,如果……
如果这一切不是作假的话。
她微微撇过头,不去看叶清川。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江斯年的眼睛,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茶壶。
师尊心里是不愿意的,就好。
只要师尊不愿意,一切一定都还有转机。
他拎着茶壶转过身,离开了大殿。
然而殿中没人注意到江斯年的去留,容和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一地的纳采之礼上。
饶是容和千帆阅尽,心里也对叶清川的行为难免微微惊讶。
既入仙门,便是舍弃了人世间凡尘琐事,包括那些繁复礼仪。即便是成功飞升仙史留名的那些仙侣,也不过是两人私下商定了婚期后,男方多下些聘礼,办场酒宴迎娶女方罢了。像叶清川这般事无巨细,甚至还依着人间礼仪来纳采的,从未有过。
容和指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笑道:“叶兄,你备这礼,着实费心了。”
叶清川薄唇轻勾,桃花眸里流转着融融暖光,笑得温柔魅惑:“三媒六聘,方是明媒正娶,”顿了顿,他一字一句道,“阿与嫁我,我定不会委屈了她。”
一阵温柔的轻风缓缓吹进大殿,鼓起容与大红色的衣袖。
容与有些恍惚,抬起头,怔怔看着阶下一袭紫衣长身玉立的男子。
男子眉眼间俱是温柔笑意,笑意间氤氲着的坚定郑重携着清风吹入她眼帘。
定不会委屈了她……吗?
容与心间忽然起了一种簌簌痒痒的感觉,像是羽毛轻扫心尖一般,转瞬即逝。
容和笑了笑:“我虽是兄长,却也不能随便做了妹妹的主,”他转头看向容与,道,“师妹,你可愿意?”
容与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别说经历求婚,就是男朋友都没有一个,虽然心里明知系统君说不定是为了任务才这般做,但耳根还是忍不住烧起来,顿了半晌,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容和难得看到羞涩的容与,笑了笑,转头看向叶清川:“她愿意。”
叶清川笑弯了眉眼,一双桃花眸流转着喜色,他又是一揖:“明日,叶某令门下弟子带人过来商量问名和纳吉之事。今日这些纳采之礼是依着人世规矩特意寻来的,或许微薄了些,正式的聘礼,待到纳征时,叶某再带过来。”
容和笑着瞟了微微垂着头的容与一眼,道:“叶兄这一番真切心意,可比再多聘礼都来得要紧,”顿了顿,又转回头,“容某对这些礼仪不甚了解,这婚嫁六礼,要有劳叶兄多上心了。”
叶清川笑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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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趴在寝殿里的案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桌上的玉镇纸,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了??
容与这边正感叹着,窗边悠悠吹过一阵风,随即有人在容与后背轻轻点了几下。
容与吓了一跳,回头望去,正好望入一双近在咫尺柔情满满的桃花眸。
他磁性清澈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这么入神,是在想我吗?”
这距离太近,近到容与都能感受到叶清川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面颊。她微微红了脸,往后靠了靠,撇过头,低声抱怨道:“你怎么都没声音,吓我一跳。”
叶清川将手支撑在容与身后的案桌边,顺势又凑近了些,笑道:“怎么不回答,是在想我吗?”
容与脸有些烧,她扭头瞪着近在咫尺的叶清川,这个人明明说了和她成亲只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为什么还乐此不疲地来撩拨她!
容与一把推开叶清川,站起了身,冷笑了一声,道:“是啊,我想你。”
叶清川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靠在容与刚才靠过的桌案,不解地眯了眯眼睛,道:“想我什么?”
“想你为什么都说了是形婚,还非要离我这么近。”
叶清川怔了一下,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觉得我离你太近了?”
容与红唇冷冷勾起,反问道:“你不觉得?”
不喜欢她干嘛撩她!
叶清川低敛了眉目,顿了半晌,道:“不好意思,”一如往常的轻柔笑意里含了些耐人寻味的遗憾,“我……”
顿了顿,他低低笑了声,道:“罢了。”
这是一千年前的情之所至,无法言说,亦无法控制。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他刀削般的面颊,长长的睫毛在低垂的桃花眸下打出浅淡的剪影。
他在笑,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有些落寞。
容与的心霎时错跳了一拍,隐隐有些纠缠不清的疼。
她扭过头。
明明是他欺负她啊!怎么现在好像他受欺负了一般啊喂!
就不能把话说的清楚些吗,罢了算怎么回事?
黄昏前的暖风透过窗子,伴着天边烧起的霞光,悠悠吹进来。
没人说话。
半晌,容与闷闷地张了口,打破僵局,道:“我忘了件事,明天下山处理下。”
“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叶清川抬了头。
这事说起来,容与觉得还是要怪叶清川,她本来是想着除了河妖便找个时间去看一下委身花楼的女主秦以斐的,若能把女主远远的打发走了最好,可是她一醒,叶清川便撩拨她向她提亲,害得她把这事一股脑都抛在脑后,忘得死死的。
“你明天不是还要商量问名和纳吉的事吗,我自己去吧。”
“我……”叶清川皱了皱眉,想起方才容与嫌弃自己离她太近,顿了一顿,改口道,“那也好。”
“明日问名和纳吉原本便是我和容师兄的事,你不在也好,但后日纳征,我来下聘,按礼要办一场谢聘宴,宴请宾朋,昭告天下,我们定亲了。”
叶清川依旧笑得温柔,但容与莫名觉得他有点小委屈。
看到他这个样子,容与反倒一点也气不起来,她道:“放心,我回的来,”她红唇轻勾,道,“我也不能委屈了你啊。”
这话似是在回应今天上午,叶清川说的那句,“阿与嫁我,我定不会委屈了她。”
叶清川静静看着眼前的红裙女子,朱唇勾起撩人的弧度,一双细长的柳叶眼微微上挑,闪着细不可查的淡淡笑意,美艳得很。
他忍下靠近她的冲动,笑了笑,冲她伸出手:“红玉琴借我一下。”
容与疑惑地挑了挑眉,召出了红玉琴,递给了叶清川。
叶清川从怀里掏出来一件合欢铃,那铃铛纯金制成,浮雕的纹路繁复精致,上面还用红玉和红玛瑙细细嵌了一对灵巧鸳鸯,正乘着春风悠悠戏水。铃铛下面系了血雀赤羽,随着清脆的铃音轻轻摇曳。
容与眼睛亮了亮,好漂亮的合欢铃。
叶清川将金铃系在红玉琴上,一双桃花眸波光流转,笑得温柔:“这铃铛唤作红鸳铃,是我亲手所制,里面注入了我的法力,也算是件法器。”
“日后若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掷出红玉琴,我便能听见铃音,就可以立刻赶过去,帮你打架。”
叶清川轻轻勾起嘴角,一双桃花眸染了落日的余晖,璀璨若含满万千星辰的夜空,绚烂魅惑又含满温柔情意。
他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打架还是很厉害的。”
容与望着那张温柔的面容,忽然觉得,让他离自己再远都没用。
他轻轻一笑,她就忍不住心弦颤动。
“好了,”叶清川起身,将琴还给容与,冲着她笑得温柔而魅惑,“我在山上等你。”
“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