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狗血地穿书了?
是夜。
油灯昏黄,映照一室静寂。
油灯旁的黄梨木雕花大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红衣女子,虽未施粉黛,却难掩容貌昳丽。
棱角分明的弯眉如天边月勾,双眸轻闭,卷翘的睫毛乌黑而浓密。嘴唇不经点缀却朱红诱人,秀鼻挺拔精致好似技师精雕细刻。即便是素颜,也是一张极美艳的皮囊。
让人不由得遐想,那双眼睛若睁开,又是一番怎样的风情。
月上中天。
床上的女子却睡得越发不安稳,淡淡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倾洒在她面颊,折射出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弯如月勾的眉峰淌落,浸湿了她乌黑的鬓角。
女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眉头紧紧蹙着,好像在梦里看见了什么可怕又肮脏的东西。
半晌,女子猛然惊醒,倏地坐起身来。
容与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遭的一切,愣住了。
左前方一扇梨木雕花镂空窗,窗下桌案上置着一只琉璃油灯,正盈盈亮着暗黄色的暖光。正前方一扇紫檀嵌玉大插屏,右前方一张紫檀架上摆着无数奇珍异宝玉石古玩,旁边还放着个一人多高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穿衣铜镜。
而她自己,正躺在一方柔柔软软舒舒服服的黄花梨雕花大床上。
容与唰得掀被而起,她方才不是坐在回老家的车上然后出了车祸圆润地滚下盘山路了吗?
怎么滚到了这个地方?
正当她震惊地一动不敢动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清澈而磁性的声音:“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我是系统188,欢迎回归,容与小姐,与您见面十分开心。”
话说得官方,但是声音却委实好听得如同妖孽一般,磁性低沉中带了些清脆的颗粒感,像是拂过北国冬末的第一缕春风,虽然冷冽,却带来了迟来的春暖花开。
容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慌忙四处瞟了瞟。
没人。
容与大着胆子喊了句:“哪个不要命的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那道好听的声音添了几分魅惑笑意:“不用找了,我在你神识里,你看不见我是正常的。”
容与深呼吸了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坐回床上,问道:“我不是摔进山沟里了吗,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又在我脑子里?你干什么的?”
那声音依旧带了丝丝笑意,安慰道:“别紧张,我会帮你打怪升级一路成神。”
容与沉默。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鬼话。
那声音又魅惑地笑了两声,接着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容与作为一个声控,听到那两声笑,忍不住悄咪咪咽了咽口水。然而欣赏归欣赏,容与清了清嗓子,有些话她还是要问个清楚。
顿了顿,容与挑了个最想知道的问题:“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
然而她还没问完,冷不防“咯吱”一声,插屏后的木门开了。
容与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捂嘴噤声。
正前方的紫檀嵌玉大插屏上映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正缓缓走进内室。
容与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全身僵硬地看着那人转过屏风向她走来。
看身形姿态本以为来人会长着一副极具攻击性的面容,容与没想到,来者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说眉清目秀都有些贬低他了,眉若刻刀细细刻就,鼻似雕工费心雕成,本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容貌,偏偏那双细长凤眸微微上挑,右眸下还长着一滴小小的黑痣,硬是给他添了几分柔媚之气。
少年的身高看起来将将和容与平齐,容与忍不住摸着下巴沉思了下,这孩子若是长开了,就凭这容貌,也是个人物。
容与这边正想着,那少年忽然在她脚边单膝跪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一脸关心道:“师尊方才为何喊叫,是有人冲撞了师尊吗?”
师尊??
容与望着握住她手的少年,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心抽出来,可能这孩子只是太担心她了。
然而谁来告诉她,师尊是怎么回事!
容与这边心里正打着好几个问号,脑海里那道清澈磁性的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放开!”
容与怔了下,什么放开?
那道好听的声音冷冷重复道:“手,放开。”
容与想了下,这个男的说自己是什么系统君,应该不是这里的人,说不定是他们二十二世纪的人,而且他还能随意出现在自己脑海里,肯定厉害得很,听他的准没错。
随即她毫不犹豫地“唰”地抽出被少年紧紧握住的手。
只是这力道有些没控制住,少年一个不小心被甩在了地上。他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容与,愣了一下后又规规矩矩跪好,低头惶恐地道:“师尊,斯年不知做错了什么,请师尊明示。”
容与怔怔地看着少年的一系列动作,不就是把手抽开了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认错?
等等……容与忽然想起刚刚少年吐出的那个名字,斯年?
她记得她出车祸前,还窝在副驾驶美滋滋地追着那部当红网文《夫妻双双把神成》,文里的腹黑男主好像姓江名祜字斯年?
她当时因为文里那个被骂得很惨的反派女Boss与自己同名,还觉得十分好玩,因此对这个文格外青眼,一直蹲在网站眼巴巴等更新。
与自己同名的反派女boss在小说初期,因为垂涎少年时期男主的美貌,确实将其带回去收了关门弟子,之后半讨好半逼迫地让他陪她终日寻欢作乐,饮酒踏青,趁机揩油更是常有的事。
这少年刚刚还唤自己师尊……
容与的心霎时错跳一拍,这是巧合还是……
容与咳了一咳,试探性地问道:“江斯年?”
“弟子在。”少年跪得方方正正,毕恭毕敬地答道。
容与额头冒出了一滴冷汗。
不会这么狗血吧,她车祸没死成,重生在了当红网文里?还重生成了人人喊打的变态恶毒女配角?
容与不敢相信,她又咳了一咳,装模作样地问道:“斯年,咱们天琰派最擅长的心法为何?”
江斯年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头恭敬道:“回师尊,是琴道,以琴控心,凭音伤人。”
容与心凉了。
若说江斯年这个名字可能是巧合,那由女反派当家做主的天琰派和琴道心法总归不会是巧合。
她竟然真的穿!越!了!
还穿成了把男主虐得死惨的恶!毒!女!配!
容与又冒了几滴冷汗。
她记得小说初期,男主无依无靠身世凄惨受人欺凌,就是一朵我见犹怜的单纯小白花,以为被师尊收为弟子便可以改变命运,却没想到被师尊一次次地压榨戏耍玩弄,多次想逃离都没有机会,人生跌倒了谷底。
要不是遇见了隔壁师伯家善良果敢的耐心小师妹,也就是小说里有勇有谋的女主,小白花也不会萌生新的希望,更不会为了逃离师尊自由地活下去而渐渐变得腹黑。
说起来,容与附身的这个恶毒女反派,多次戏耍玩弄小白花时期的男主不说,还因为吃醋挑断过女主手脚筋,甚至将二人关到过生不如死的门中炼狱,走火入魔后更是杀人放火坏事做尽。
虽然说没有师尊将二人关进炼狱的这个桥段,也没有日后修成神功扬名天下的男女主。
但这并不妨碍,这个恶毒女反派最后死得十分惨烈。
据说是被男主一剑穿心。
不过可惜,那章刚刚更新,她在副驾驶还没来得及看,就穿过来了。
容与看着跪在她脚边的少年郎,尽量笑得慈爱一点,道:“你知道便好,明日,”容与顿了顿,说了个自己知道的时辰,“明日午时,过来为师这里,为师教你一些简单的心法。”
容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原著里的师尊从来没正经教过江斯年什么心法,只知道和他夜夜笙歌,寻欢作乐,唯恐他日后强大了报复自己。
原著里的师尊之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戏耍江斯年,是因为她不知道江斯年是男主啊。
男主是什么?
光环无数,金手指巨长的合理bug啊。
容与如今明明白白地知道江斯年是男主,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趁着男主还小,努力地抱大腿刷好感了啊!
跪在地上的少年抬头看了眼容与,一双凤眸亮了一瞬,却转眼又暗了下去,低头道:“多谢师尊。”
容与笑眯眯地点头,一脸慈爱。
然而那少年却缓缓站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衣带,一边解一边道:“既然如此,师尊,夜深了,让弟子服侍您休息吧。”
容与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一愣,面前的少年虽然一副平淡自然的神色,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将他心里紧张慌乱的情绪暴露无遗。
容与看这孩子业务不甚熟练的样子,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大概自己这身体和他应该还没发生什么过分的事。虽然原著里的师尊十分中意江斯年的样貌,行事又张狂不羁,但是对于江斯年,她的所作所为大多有分寸得很,也向来不会逼迫他做太过分的事,都是浅尝辄止而已。
但是后来隔壁师伯家的小师妹出现之后,就另说了。
容与这边正出神,脑海里系统君好听的声音又冒出来冷冷道:“等什么呢,让他走。”
容与猛然缓过神来,慌张地点点头,又忙摇了摇头,道:“那个,不用了不用了,你出去吧。”
江斯年止了动作,无所适从地看了容与一眼。
容与咳了一声,端着师父的派头道:“为师今日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江斯年沉默了片刻,犹豫着低头说:“那……师尊还能教斯年心法吗?”
容与愣了下,这少年如此主动竟是为了讨好她,怕她食言?
容与心里竟隐约泛出些酸酸涩涩地感觉,小说前期掌门师尊对男主的戏耍与玩弄因为太虐,原作者都是采取能省则省的原则,有的甚至一笔带过,现如今看来,原先的掌门师尊没少干这种以教人心法来戏耍人的事情。
她尽量笑得温暖一些,道:“自然要教,你别多想。”
少年得到肯定的答案,面上却也不见有多开心,沉默着走了。
容与也没注意少年的情绪起伏,只是伸着脖子望着他绕过屏风走出去的背影,深深舒了口气。
随即她怒敲了敲脑子里的系统君,道:“快出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