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明俯首跪在了兮浮脚下,鼻尖虔诚地轻点在他的鞋面上。
“求您垂怜……”
夜色即将褪净,只剩下两三颗星星挂在天际,云海边已显现出一片热烈的火红色,
衫明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兔窝。
那是一个小破院,但庭院中有一棵大树拔地而起,树枝繁密。麻绳系着几块不规则的木牌在风中荡漾,破屋中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
小破院周围用捡来的木枝条做成了参差不齐的围墙,挡不住初晨的严凉,寒风穿过枝条的间隙吹进了小院儿,石琉受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兮浮侧头朝安姿打了个眼色。
衫明见那只小狐狸精会意,下一瞬便化作了白色狐狸的原型,娴熟地跳上了那女子的肩头,在她脖子上围了个圈儿安定下来。
石琉欣慰地摸了摸脖子上软糊糊的毛欣慰道:“好安姿……暖和多了。”
“龙君,请进。”衫明掏出钥匙,打开了挂在木门上早已生锈了的门锁。
之所以叫兮浮龙君,是因为衫明在兔族的地盘上长大,耳濡目染知道妖族臣服于龙族,龙族臣服于上古神族。
所以当兮浮展示出他的龙族金瞳时,衫明甘愿臣服于他,并祈求他改变大泽妖族的现状,至少能够改变他妹妹的命运。
小屋门被打开,兮浮脚下一顿,想先让石琉进去。
但石琉拒绝了,大泽妖族是龙族的臣子,龙族是神族的臣子。她心里清楚,就算她是神女,可她附庸的附庸,不是她的附庸。
后来她才知道这世间皆为她的附庸。
烧了一夜的烛火,光芒早已微弱。室内的装饰相当简单,仅一桌,一炕。炕头上有一堆用旧衣和些许软白色的绒毛包裹的小窝,石琉在衫明的同意下,随手拨了拨上面的软毛,手触及时,她就明白了,这些软毛是衫明的兔毛。
方才在衫明现形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后脖子上秃了一块。之前她没有在意,毕竟她也是养过宠物的人自然知道有些动物到了换季时会出现掉毛、斑秃等现象。
原来他是硬生生地拔凉了自己身体上最柔软最舒服的毛发给他弟妹做了窝。
忽然手指湿热,石琉垂眼发现两个圆润的兔头从窝里探了出来,切生生的望着她,其中一只似乎是饿惨了,大着胆子舔舐着她的手指。
她想起刚刚在院子里听到的孩童的嬉笑声,相比就是这两只小白兔了。
“女侠……我这弟妹……”衫明见此有些窘迫。
石琉抬手制止了他,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安姿,放在兔窝上,安姿机灵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将那两只小白兔圈在怀中用体温包裹着。
石琉冲应龙,伸出一只手。
兮浮默契地从乾坤袋中取出早前石砚储藏的山羊奶递给她。
她用灵力温热了山羊奶,用手指沾着,伸到那只胆子稍大点的兔子面前,那兔子似乎是闻到了香味,迫不及待地就着石琉的手指吸允起来。
石琉抽出手指沾了沾,再递过去,重复多次。喂饱了一只又一只,
衫明见那坐在炕头的女子如同
吃饱喝足的兔子们,就着安姿软乎的狐狸毛安睡了。
衫明见那坐在的石琉温柔贤淑,浑身上下像散发着慈爱的圣光,看弟弟妹妹酣睡后,不禁热了眼眶。
“谢谢……谢谢。”这个家家徒四壁,而他自己则一穷二白。他所谓的母亲,丢弃了他们,他那从没过面的父亲倒是给他们留了一堆食物,但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就比如最近,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邻居光棍大伯已经接济他们好多天了。
但那单身大伯平时也不富裕,昨晚他照常准备出门挖点野菜,只不过族群周边的野菜都被他挖完了。只好往大泽密林深处走去,好巧不巧就见到了石琉他们几只“小肥羊”,衫明见他们衣着鲜亮,举手投足不凡,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弟妹,心底边起了歹心。
生活允许谁不想做个好人呢……
“我也是没办法了……”衫明颜面道来,他又羞耻又愧疚。
兮浮和衫明坐在屋内唯一一张小方桌边。
“你说你和你弟妹是一窝生的,他们怎么还迟迟未化型?”石琉摸着安姿背上光滑柔顺的毛发。
“是我,都是我的错。大泽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以前,一窝兔还有一两只兔崽能化型,慢慢的有很多的兔族产下兔崽后发现,一只也花不了型,和普通的兔子没什么两样。所以,在母胎中就会出现一种现象,生命力最强的兔子会夺取兄弟姐妹的灵力,助自己出生后化型……我……我也不想……我的弟妹是无辜的……”衫明自责道。
“那……”石琉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的,你想的没错,没能力化型的兔子,只能被兔族遗弃,自生自灭。”他面色苍白晦暗,不忍地看着炕上的弟妹:“还有三天,他们再化不了型,兔族的长老们就会上门,他们会被丢进大泽的深处,没有族群的庇护,只能成为其他妖族的盘中餐……”
“大泽的灵力呢?”兮浮问他。
衫明的脸色很难看:“我不知道……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阿明!是阿明回来了吗?”屋外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喊声。
这声音打破了屋内沉默的气氛,石琉试图从室内唯一一扇破旧的窗户往外探看,但床户上都被衫明用稻草堵上了。透过稻草见的缝隙,返现原来外面已天光大亮……
“是!我在!”衫明伸着脖子冲外面回应着。
他走到门边,手握着门闩一边开门一边向屋内的人解释着:“是隔壁的老伯,他是个善人……”
“伯伯!”衫明只开了道人形大小的门缝,走了出去。
门虚掩着,屋内的蜡烛早已燃尽,昏暗一片,石琉他们坐在里侧,站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景伯见衫明完好无缺地站在他面前,不由得放下了心:“欸!阿明!阿明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晨回来的。”衫明照实回答着,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屋内。
一窝子外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