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冰离开河源段氏的一个多月里,缙云府没了大弟子坐镇,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状况百出。
秦澜每日醒来,婢女从屋外进来伺候,她见到婢女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段文冰回来了没有。
段文冰也是日夜兼程,待回到缙云府,家仆牵过他的马就对他说:“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秦夫人又发火了,你快快去,那些师弟师妹免不了又遭殃。”
段文冰问道:“怎么回事?”
家仆为难道:“我一个守门的哪里清楚具体事由,就是秦夫人发火的声音太大,隐约听着像是提到您名字了。”
段文冰忧心忡忡地往屋内走,这秦夫人的脾气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该如何是好。
秦澜惯了一发火就扔东西,一盏茶还没喝,抄起就甩,茶杯摔中门框,碎在半空,飞出去的杯渣划伤了走到门口的段文冰,茶水也溅到了他脸上。
段文冰一个激灵,缓了两秒,才走进屋内。
段文冰抹去了脸上的茶水和血滴,走到秦澜面前请罪般单膝跪地,道:“秦夫人,文冰回来晚了,自愿领罪,还请秦夫人莫要怪罪于别人。”
秦澜见到段文冰,火气就消去了一半,道:“文冰留下,你们都先下去。”
弟子们如获大赦,行礼后飞快离开。
段文冰面对这种情况也是熟门熟路了,他跪在地上用膝盖向前挪了几步,抬起秦澜的手,打量一番后,道:“秦夫人,你切莫要动气,身体要紧,您这样,弟子们瞧见了,都得伤心。”
秦澜望着眉眼间都透着担心她的段文冰,火气算是全消了。这孩子和天遥年纪相仿,乖巧伶俐。若这孩子是她的孩儿该多好。这样的话,她哪里还需要常常动气,早就享福了。
秦澜道:“你可知我为何生气?”
段文冰道:“气我久久未归,气府内人心不稳,还气......段宗主忤逆您。”
秦澜笑了笑,道:“你真敢说,段宗主,连你都知道他是段宗主,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
段文冰赶紧道:“我已经找到秘客了,只是秘客说,段宗主日后会自己出现,让我们......不必找。”
秦澜道:“不必找?日后是什么时候,这不等同于废话吗?”
段文冰原本以为自己有些了信息,秦澜听了会宽慰些,可现下听秦澜这么一说,整个人就焉了。
秦澜道:“秘客还有没有说了什么?”
秘客还对段文冰说过,有天大的喜事等着他,可他这才刚回府就脸上挂伤,哪来的什么喜事,定死那个秘客装神秘打发了他。
段文冰道:“没再说别的了,不过秘客好像早就知道段宗主的存在。”
秦澜:“怎么说?”
段文冰道:“我按照您交代的,说出段宗主的身世,让他知道河源段氏还有遗子的消息,让他无意中扩散出去。所以我说了句找河源段氏段淳玉之子,他竟也不好奇,像是早就知道,还说此人最好不要找。”
秦澜突然觉得,自己儿子在桐谷消失没那么简单,或许不只是为了躲着她,莫不是出事了......秦澜想到这,想都不敢想,有点后怕,自己怎么忍得下心把唯一的骨肉送到敌人眼皮子底下。十几年前那会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和内心,若自己唯一的骨肉也出事,她就算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昭焱!
段文冰瞧见秦澜面带厉色,定是陷入那段回忆了,他赶紧道:“秦夫人,您......”
秦澜并不想听一些没有用的安慰话,道:“冰儿,我们河源段氏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原想着我准备好了一切,我儿可以回来主持大局了,哪里知道会这样,河源段氏群龙无首,一日无主,人心惶惶。冰儿,我想认你做义子,暂时......和我一起掌管这个家。”
段文冰从来就没想过追求权利,满耳只听到义子二字,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可以有这样的好事。原来,秘客真没说大话。
秦澜道:“孩子,若河源段氏需要你,你可愿意?”这样的好事,放给谁会不愿意?秦澜看着段文冰脸上微现讶异之色,就知道段文冰定不会拒绝自己。
段文冰本就单膝跪地,这下把另一边的腿也跪下,在秦澜面前深深一拜,道:“我并不觊觎段氏宗主这个位置,待段天遥回来,我便让给他。”
“不。”秦澜必须纠正,“不是让,是还,从头到尾,这个位置都不属于你。”
段文冰真真不稀罕段氏宗主的位置,他还没出生爹就死了,娘独自将他养到七岁就含恨而去,在他四五岁懂事起,对娘的印象就是和秦澜无异,性格起伏大,容易动怒。他现在是怎么哄着劝着秦澜以前就是怎么哄着劝着娘。秦澜苦苦等着段天遥,他娘也是苦苦盼着和爹团聚。所以才会等他长到七岁,能够开始生活自理,便决然去了。
所以秦澜说想要收他当义子,这在他心里,等同于娘回来了,他心里有了依靠。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守护秦澜。
段文冰尽力克制,声音里却满是欢喜:“是如此,定会还给段宗主,定会!”
秦澜道:“可你如此欢喜。”这叫秦澜忽地不放心。
段文冰摇头,道:“您愿意收我当义子,我怎能不欢喜。”
秦澜笑了笑。
段文冰侧头趴在秦澜双腿,像小孩抱着大人一样,道:“多谢秦夫人。”
秦澜道:“你喊我什么?”
段文冰略羞涩地应答:“娘......我有娘,还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