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雁一觉睡得死沉,等着宗南华喊他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他两洗了脸慢慢往外头走。
宗南华:“你走快些,莫要迟到了才是,省的玄栖长老还得久等。”
长秋雁摸着下巴还兀自奇怪着:“还早吧,都没见着明渊过来喊人,肯定是你在诓我,我总觉得才刚睡着就被你喊醒来了。”
……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习武台传来。
长秋雁和宗南华脸色一变,立刻狂奔过去,纵身翻过围栏,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剑谱四处散落,周围玄栖长老的弟子整整齐齐地跪着,为首的宗思煜被两个人按着,佩剑被甩在了地上,落在一堆沾染了血迹的书堆里头。
那书堆上头,不停地,一滴一滴淅淅沥沥像雨一样朝着地板去,就是上头悬着的两个人身上滴下来的。
两人被挽住了双手,左边那个已经昏死了过去,右边那个这时候还算清醒着,但是也半死不活咬着牙,额头的冷汗混着脸颊的血直往下落。
那身影倒是眼熟的很,可不就是才见罢没多久的明渊和骅泽两人。
两个人被剥了上衣,直挺挺地挂着,好似全凭一口气吊着,骅泽一张脸上青紫交错,眼睛紧闭,手腕好似脱臼了一样,沿着绳子半耷拉着,整个人没声没息的,就像是被弯钩挂在墙上的猪肉一样,死气沉沉。
这会儿反倒是还清醒着的明渊瞧着更可怜些,浑身皮开肉绽的就像是去绞肉机里头过了一遭似的,他已经喊叫不出什么声音了,脸上烂肉里头流出来的血顺着鼻侧的沟壑滚去了嘴里,苦腥的味道让他头皮发麻,本能的作呕牵扯的浑身剧痛,但他完全动不了,只有嘴里混着喘息发出一些“呼哧呼哧”的奇怪声音。
还挺渗人的。
两人都没敢犹豫,宗南华指尖红光一现,束缚着两人的绳索应声而断,两人像麻袋似的“噗叽”落进地上的血泊里头,就好似一团烂肉一般被人丢弃在了一边。
明渊在血泊中扭曲蠕动,发出“咕啾咕啾”的骇人声响,一时之间整个习武台竟然安静得如同坟场。
你得知道什么是人心,那是人身上最臭烘烘,血淋淋,脏兮兮的地方,里头装满了欲,那些欲得不到纾解,就要开始躁动,人若是按捺不住它,就成了野兽,只知道贪婪地去剥夺,去撕咬,会对着别人的血腥味感到无端的兴奋。
宗南华一个箭步冲上习武台,抽出望龙抬手甩出一道带着火花的虚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开周围押人的侍卫,抬手落了一个结界下来。
长秋雁刚缓过神来,就瞧着满脸愤恨的宗碧娥,他连忙是抽出厮凤来应敌。
一柄长剑舞出重影,穿梭指尖断敌人脉喉,削敌人骨肉,粘腻的血肉飞溅在跪在一边的宗思煜洁白无瑕的袍领前襟,瞧着他整个人更加是苍白单薄,心如死灰摇摇欲坠。
宗碧娥身边的修士是一个接一个倒下,宗思煜这会儿刚挣脱开,连忙脱了外袍上前去试图把骅泽裹起来。
布料刚挨着骅泽裸露的肩膀,就被半干的血迹渗透,黏糊糊的粘在骅泽的血肉伤口上,牵扯翻动中间,惹得骅泽忍不住痉挛,嗓子发出呜咽痛呼。
宗思煜一边忙着裹骅泽,一边又颤抖着手去捡自己的佩剑,按着在地上蜷缩成团的明渊去割他手腕上的绳结,可能是过分的慌乱,使得他手劲有些难以控制。
明渊双眼睁得特别大,没忍住挣扎了一下,手臂挥舞中把干涸得发黑的血迹抹到了宗思煜胸口白净的衣服上,染的胸口那银线绣的竹叶洇出了纹路。
宗南华挥手震退一批人,腾飞间落到宗思煜身边,还没来得及查看两人伤势,就感觉背后一凉,挥手斩落。
竟然是一柄通体黑色的重剑。
刹那间,周围的侍卫和修士都四处散开,留开了空位给那远处来的一行人。
为首的宗家大少爷宗长峰带着一行侍女,带着十名精壮的侍卫大摇大摆地来了。
此人长脸方眼鹰钩鼻,眉毛稀疏,长相偏的刚硬,嘴唇又无的血色,配上寥寥几根眉毛和眼下的乌青,瞧着是寡淡又虚弱,全然一副纵欲过度的倒霉样子。
宗长峰身着墨蓝,肩头有金线绣的图腾,一身富贵招摇过市,带着他的长队行至那习武台上。
“哥~”宗碧娥张开了双臂,扑棱着宽大的袖子,直呐喊着撞进她那兄长怀中。
宗长峰“嘿呦”作势,拦着她的肩膀象征性地拥了一下,揽到了自己身后。
他朝着宗思煜微微躬身,意思着行了个礼:“长峰见过玄栖长老。”
宗思煜脸色阴沉,正抬着灵力给明渊骅泽二人疗伤,根本无心与他周旋,只是勉强抬头,隔着宗南华落下的那层结界,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随着结界灵力流动而波动扭曲的宗长峰。
宗长峰没得搭理,也不觉得尴尬,兀自转向长秋雁二人。
长秋雁收剑回鞘,嗤笑一声走到宗思煜身侧,宗南华则是两步上前,放在几人面前,将望龙刃上的血珠一甩,直接横在胸前,双眼直对上宗长峰,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宗碧娥方才还喊叫骂嚷着让下人往骅泽明渊身上泼水,现在反倒是仿佛害怕又嫌恶似的,捂着嘴巴倚靠在宗长峰身边,捂着嘴翻着白眼干呕,宗长峰忙着让下人给她递水找帕子,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可怜见的,怎的能叫姑娘家家的瞧着这么些不干净的东西?……快点!喊医师来!”
长秋雁当时就血气翻涌,只觉得气急攻心,当即就想拔剑再冲上去:“你别欺人太甚!”
哪知道宗南华一言不发,手背青筋暴起,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两人,伸手却拦下了长秋雁。
长秋雁疑惑,回头问他:“你拦着我做什么?你瞧着,他都要踩到我头上去了!这下界还有没有王法?快把结界解开,让我出去卸了这个狗东西!!”
宗长峰闻言,嗤笑一声,从侍女手里接过扇子:“哎呦,今天这仙鹤门是热闹了一番,但是怎的你们都松懈了呢,嗯?”他看向周围低头伫立的一群弟子下人,“怎的就连门外的流浪狗都能随着混了进来?”
长秋雁被这一句一句的嘲的脸色铁青,不满的瞪了一眼宗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