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泺心里吐槽,重病初愈,又在这十月天在冷水里泡了许久,不烧才怪。不过还是装的一本正经道:“快,拿上我的药箱,随我去看看侯爷!”
一路上,方平嘴一直不停,给她讲了一下午燕祁的一举一动:
“侯爷竟能将《愚国论》倒背如流,这本书以前教我的夫子都看不懂呢!”
“侯爷可真的是太厉害了,竟然用长枪撑身,上马射箭,硬是完成了将军布置的课业!”
“我还以为百步穿杨都是假的,方才,侯爷竟然双箭齐发,骏马奔驰,百步之外还分别射中了两个靶子的靶心!”
方平满脸崇拜,和零泺讲了一路他所崇拜的英雄,零泺她寻摸着估计老大夫将小药童捡来养到现在,兴许还没发现他有这说书的本事。
不过,燕祁只是普通的风寒,零泺开了药方交给方平让他下去煮药,自己留下给燕祁的双腿施针活血。
“竟然又附身到这老大夫身上,你是什么妖怪。”
头顶传来的声音因病而略显慵懒,却字音清晰,传到耳里,直勾的人心头一颤。
听着这样的人说话无疑是种享受,只是现在零泺她并没有心情。
“你说什么?”零泺只当没有听懂。
“初见你附身李家千金身上,现在你又附身老大夫,你到底意图何为?”
燕祁果然能看到她!这个事如惊雷劈的零泺外焦里嫩。
眼前的人莫不是天上哪家仙君下凡历劫,过黄泉路时法力没有封完?可是,听闻鬼界在冥帝一向严谨御下,怎会犯下如此疏漏?
不过,妖怪?她活了这三千又七十岁,自从五百年前被天雷劈过成仙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一时颇为怀念。
现在的话本不是有好多鬼神故事…想了想,零泺大大方方施术离了老大夫的身子,现身于他面前,舔着老脸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道:“我乃天上的仙子,是王母娘娘怜你不幸,专门派我下凡来照顾你的!”
燕祁听完竟然……笑了,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零泺:……
那人无声笑着,直到微微咳嗽方停,看着她明显有些怒意的脸色,漂亮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更增妖艳,只听他缓缓开口:“那这位……仙子,你能治好我的腿么?”
零泺心道:本仙,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第二日,先燕勇侯夫妇的棺柩回到了燕云镇。
没人知道扶柩回乡的燕小侯爷为什么会提前回来,也无人知道东城郊的杀手尸体为何忽然消失,更无人知道如今的燕侯身有残疾。
侯府正堂,一身麻衣的少年直挺挺地跪在灵前,皮肤苍白的与身上的麻布同色,如果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衣袖半遮下,少年白布包裹的手指和手腕处的青紫勒痕,因为一个时辰前,少年还在被绑着,以阻止他因‘清风’的副作用而头疼得去撞墙,只是却束不住那挣扎的手指,那手硬是抓烂了薄薄的被褥嵌入床木,指甲翻飞,血肉模糊。
被‘清风’折磨了一日一夜的少年,跪在那里,背脊挺直,脸上鞭伤未愈,眼中一片死寂。
“大家都说,世家公子,鲜衣怒马,长安看花,恣意风流,老爷,侯爷也是世家公子,更是天之骄子,可我怎么觉得侯爷,他活的比我苦多了……”方平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