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拿出了证据之后,晴初反而被紫蔻指证。
这是什么道理?
原本,她站出来指明蟹粉千丝卷有问题,是想警告弈云公主,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地揪出了真凶,此后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龙母和龙王暗中倾轧,她若是拿不出真凭实证,自己就要被放逐流沙沼,无奈之下,她才献出了自己手中的食盒用以取证。
开始还觉得对不住紫蔻,没想到紫蔻根本不在乎,反而将罪名推到了她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龙王一双狭长的龙目乜斜着晴初:“你还有何话说?”
晴初急火攻心,脑中一片空白。
“既然不能自证清白,便放逐流沙沼了事。”龙王轻描淡写地吩咐着,怒奕领命,只得将人押了下去。
“陛下,我纵然下药,也只能在自己所食之物中,如何能够在飨宴中下药毒害众人?”
说得在理,可是谁关心呢?
陛下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生怕这事再反转,挥手示意侍卫尽快处置。
当左右侍卫拖着她穿过跪在殿外的厨子杂役中时,她忽然看到了为首一人,记得他似乎禀报过膳房的蟹子是专门养来筹备飨宴的,而且给到三殿下的食盒中并没有蟹粉千丝卷……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弈云正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楚澜醒了没,可以过来救个人什么的。
此时却听到晴初高声喊道:“陛下,陛下,千丝卷中没有毒!没有毒!”
声音传进大殿,众人听罢还以为她是疯了。
方才巫医已经用银针验过,蟹粉千丝卷中分明有毒,再说,最初还是她自己力证的这一点,现在又要推翻?
龙母听到她喊话,仿佛又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忙命令侍卫将人带回来。
一夜之间起起落落也太快了些,晴初跪在大殿上整个人恍恍惚惚。
“你方才为什么说千丝卷中没有毒?”龙母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千丝卷中没有毒,有毒的是蟹子!”
“这有什么区别?”
晴初俯首答道:“正如陛下所言,进出膳房的所有人都要查验,不干净的东西是带不进去的,可是没人会去查蟹子,如果蟹子在上锅之前就已经被人下了药带进去,岂不是可以瞒天过海?”
龙王龙母面面相觑,就连下面的人也开始骚动。
紫蔻侧目望着她绯红的脸颊,笑道:“你才是高人呐!”忽而提高了调子,“晴初姑娘可有什么证据吗?毕竟现在连蟹子也没有了。”
晴初回头,问道殿外跪着的厨子:“敢问膳房平日里是用什么来喂养蟹子?”
为首一人答道:“毛虾而已。”
晴初淡然回头:“陛下,娘娘,奴婢可否请巫医再验毛虾?”
“准了!”赶在龙王之前,龙母先声应下,“快去将之前喂养蟹子的毛虾呈上来!”
“不必费事了。”正当侍卫要冲出去的时候,紫蔻忽然如此说道,“毛虾是浸在药酒中三天三夜之后才喂给蟹子的,我动的手脚,自始至终都是我做的……”
听到她认罪,晴初算是松了口气,自己的命保下来了。
“你终于认罪了?”龙母冷笑,“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为何要在清明飨宴中投毒?这难道也是你师父生前教你的吗?”
紫蔻无奈道:“我投毒是因为我师父龙妃娘娘素黎,却并非是她所教!”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哽咽,“师父仙逝六百年了,每次清明时节午夜梦回,我都能看见她零落鲲腹之中凄白的残骨……师父待我如母如姊,恩重如山,可是她被人害死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恨,恨你们所有人,明明知道龙母娘娘设计杀害师父,却坐视不理……”
“大胆!”龙母怒不可遏,“简直胡说八道!众所周知,素黎是因为私自出逃海神殿,不巧在深海遇袭,避无可避这才被鲲吞进了腹中,怎就将此事赖在我的身上!信口开河,污蔑主上,无论你有没有投毒,只这一条便可把你放逐流沙沼!”
在座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可是当年龙妃娘娘的死确实有些蹊跷。
鲲行千里,万兽退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素黎娘娘怎会不知死活地在鲲行期间离开渊海,冲进深海,最后葬身鲲腹?除非当时她有什么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紫蔻俯首对龙王道:“陛下,当年就是因为龙母娘娘威胁,师父才在鲲行期间离开了渊海,误闯进深海,最后葬身鲲腹,您为什么一直都不追究师父的死因,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身边?”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晴初也没有想到紫蔻有这个胆量,她不知道六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丫头真的不想活了。
老龙王听了这些话微微颔首,晴初似在他眼中看出了惭愧之色,可见紫蔻所讲的事情确有几分可信。
如此想来,他方才明里暗里袒护紫蔻也能解释得通了,是因为想弥补对龙妃娘娘的愧疚,才不得不照顾她的小弟子。
龙母却勃然大怒,握手成拳,死死地锤着龙椅:“怒奕,怒奕何在?”
怒奕提剑上前。
“把她千刀万剐之后再放逐流沙沼,我要让她身死魂灭,身死魂灭!”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去。
晴初跪在紫蔻身边都觉得不寒而栗,紫蔻不知如何承受得来。
怒奕将军提着‘天斗七矅’走下殿阶,示意左右侍卫上前,就这样将紫蔻死死拉住,晴初被迫退到一边,这样的阵势只是看着就被吓破了胆。
没想到紫蔻却笑了:“你即便杀了我,也不能办法抹杀你迫害师父的事实,反而会再造杀业,等到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师父来找你吗?”
“带下去,带下去!”龙母怒不可遏。
“让开,挡到我的路了!”正当侍卫将紫蔻拖至大殿门口的时候,三殿下过来了。
清明飨宴都没现身,这时候却跑了过来还真是稀奇。
宽宽的门敞着他不走,硬是挡在了紫蔻的面前。
他怒目而视,两边侍卫胆寒,不自觉间松了手,徒留哭花了脸的紫蔻瘫倒在地。
三殿下俯身,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
“傻不傻,让我说你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