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的天气,人们的额间颔下还是有着消散不尽的暑热,九天艳阳仿若炉火一般炙烤着大地,只有清风无意袭来的时候,才会带来一丝凉意。
绿绦繁茂葱郁,借着山间温柔的风拨弄着没有一丝涟漪的水面,这里是个背山的积水潭,阴凉是有的,只是潭水幽碧,竟看不出其深几许。
忽然从水中扬起一段藕臂,雪白莹润,五指纤纤,犹如葱根,该是哪家的女子在此沐浴吧。
果不其然,继而青丝浮于水上,一张绝色的面容仿若出水芙蓉一般,绽放在这幽碧的潭水中,盛夏在此沐浴,是何等的阴凉惬意。
忽而,一只锦鲤浮于身侧,与其嬉戏打闹,女子乐在其中,银铃般的盈盈笑语,随着山风飘散至山野各处。
可是这笑声引来的不是村野柴夫,更不是山匪贼寇,却是一个执杖化缘的和尚!
和尚穿着石蓝色的僧袍,手上端端正正地持着一口托钵,庄肃简朴,若不是颈间那一串大佛珠,仿佛与寺中小僧没有什么分别。
但看他清澈的眼眸中闪动的熠熠星火,还有寻溪踏涧而来却没有湿掉的鞋袜,便知这个和尚不简单!
女子看到岸上忽然多了一人,“啊”地一声,手臂环上双肩,急急躲在葱郁的藤蔓之下。
“来者何人,不知非礼勿视吗?”女子有些生气。
和尚白皙的面庞上不见丝毫羞愧,依旧波澜不惊地望着藤蔓掩映下的女子,道:“施主莫要惊慌,贫僧修行路过此地,看那锦鲤行动异常,便随她来到此处,不料,果然有人逢难遇险,贫僧当救……”
“慢着!”女子打断了和尚的话,凌厉质问道,“谁逢难遇险了?谁又需要你搭救?你个小和尚,顶着出家人的皮囊,内里却是个登徒浪子,怎的跑来偷看他人沐浴,行为不端,居心不良!”
和尚也不生气,只打了一个手势,道:“施主请回头。”
女子越想越生气,这小和尚难不成还想趁她回头之际,行不轨之事?
她本不想遂了这和尚的愿,可是不知为何,只觉得忽然之间周围潭水冷得发寒,不多时,水面竟然结出了细小的冰晶,她仰头看向远处,依旧是蜂飞蝶舞的盛夏之景,这、这是回事?
“为什么水变得如此阴寒,仿佛是数九寒天一般?”女子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她惊慌失措询问之际,发现周身的冰晶已经结成了寒冰,将她牢牢困住,这时她想起了和尚的话,立马回头望过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吓得她三魂没了七魄!
“啊!”女子向后仰去,不料腰间一紧,被身后那人揽入怀中。
那人和她一样,半身掩藏在碧水之中,看不出端倪,可是他妖孽一般的脸上带着狂肆的微笑。
女子仿佛忘了自身的险境,置身在男子怀中,只觉心口如小鹿乱撞,羞得面皮发烫,讪讪地问道:“敢问阁下尊名?”
男子修长的手指端起她的小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终于开口说话,可却是给岸上的和尚听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金山裴祖。不是我非要苦口婆心地劝你,这个闲事你管不得。”如此谦逊的话从他口中出来却满是嚣张跋扈。
水中的鲤鱼吐了个泡泡,和尚微微一笑:“既是闲事,自然没有什么管不得。贫僧修行至此,并非游山玩水,而是降妖除魔,普度众生,施主既为妖身,又存害人之心,当伏诛佛法,莫要让贫僧为难,阿弥陀佛……”
男子哼笑一声:“妖?你可知我身上流淌的是洪荒血脉,命数关乎四海气运,驭水之术无可匹敌,万年前我海鲛一族曾被奉为海中神明,而如今却被你一介小沙弥称之为妖,颜面何在?”
男子显然已经动怒,说话间水中波澜四起,小锦鲤吓得赶紧向岸边游去,逡巡在和尚脚下的浅滩,怯生生地望着水中两人。
“阿弥陀佛……贫僧当然识得施主的身份,乃是鲛族世子桑承。”和尚语调平静,“神妖本无界,当以心以行而定之,施主见色起意,欲害此凡人于深山僻谷,用心实为奸恶,既是邪魔作祟,霍乱人间,贫僧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哈哈哈哈……”男子大笑出声,“和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要害她,可是她自己往我怀中钻呢!”桑承大言不惭,可此话却也不假。
因为他不断施法,水温急剧下降,女子周身都被碎冰裹挟,唯有一点暖意的便是身旁男子,她浑身发冷,颤抖着紧紧抱住男子的身体,玉白的双手环上他的腰,嘴巴已经打颤到说不出话来了。
“你可看到了,是她自己投怀送抱,跟我没关系!”桑承说罢还故意举起两只手,以示无奈。
“阿弥陀佛…”和尚五指并拢于面前,行礼问道,“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宽不渡无缘之人。女施主,贫僧有意救你,可若你无意自渡,贫僧也无他法,山高水远,就此别过,望女施主且自珍重。”
和尚说罢转身就要走了。
可急坏了脚下的小鲤鱼,这呆和尚真的看不出来女子是受了禁锢吗?
小鲤鱼不顾自身安危,一路游至女子身边,转过三圈之后,无奈只好用尾巴甩起一捧清水,直冲女子的面门而去。
女子仿佛挨了一巴掌,摇了摇头,水珠顺着雪白的皮肤滑下,让她登时清醒了不少,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茶色的瞳眸中仿佛已经看出了眼前人的原形。
“美人,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桑承冰凉的指尖划过女子的脸颊,女子身体不由地一阵颤栗。
这个男人,没有体温……
她赶紧松开环着他腰间的双手,想要逃脱,可是在水中的身子却动弹不得。
男子的嘴角依旧带着惑人的微笑,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掌掠过她已然吓得惨白的脸,一路向下,又划过她修长的脖颈之后,最后停留在她细滑的锁骨处,辗转摸索。
“美人,刚刚还忙着投怀送抱来着,不是很中意我吗,现在这是怎么了?”低惑的嗓音充斥着蚀骨的危险,带笑的嘴角已露出尖利的獠牙。
还不等女子反应,他已侧头而吻下,薄凉的唇瓣毫不犹豫地贴上了她的颈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