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要到陛下面前告状,三殿下又风风火火地追了去,这里只剩下晴初。
晴初赶紧将搜罗的药草藏了起来,一看时候到了,差不多要服侍二殿下进药,便慌慌张张地收拾起来。
正当她捧着药盅要去二殿下寝殿的时候,巫医回来了。
“呦,药煎好了?”乐农笑着打招呼。
晴初也微笑着点点头,侧身捧着药出去了。
乐农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丫头,二殿下不在心无殿。”
“啊?那他在哪里?”
“我方才从陛下那里出来,正遇见二殿下往碧水寒潭去了,你到那里找找去。”
“碧水寒潭?我知道了,谢乐农爷爷提醒……”说罢,晴初端着药出去了。
方才心虚得紧,因为偷偷拿了药房的药草,怕被乐农爷爷看出来,她屏气凝神,尽量与乐农爷爷保持三步远的距离,生怕他闻到自己身上的药味。
没走进步,刚绕到药室窗户所对的后园小径,便听到乐农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偷拿我的赤眉牛膝?!”
晴初的手猛然一抖,二殿下的药差点摔在地上。
她从无名药斗中拿的都是什么药,她自己也不知道,更不晓得里面有没有一味赤眉牛膝!
果不其然,乐农爷爷追了出来,她额头和手心全沁出了冷汗。
“丫头,等等。”乐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她不得不停下:“乐农爷爷这是怎么了?”
“丫头,你整夜都在药室吗?”
晴初点了点头,“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药草又丢了。”
又?晴初连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我没有拿药草。”
谁知乐农摆了摆手:“我知道不是你,你可见有人去过药室?尤其是最后一排癸亥药柜那里。”
晴初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有可能是我睡着了,所以不曾察觉。”
“唉!”乐农一声长叹,“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隔个十天半个月,我的赤眉牛膝就要少三两,我思来想去,整个海神殿没有人患骨伤,怎得每次只少了这味药?”
只少了这味药?晴初放下心来,赤眉牛膝八成跟她没有关系,若是抓到她的话,少的不应该只是一味药,况且,听这意思,赤眉牛膝应该是治疗骨伤的,跟她偷拿的药草差着十万八千里。
“乐农爷爷怎么知道这药草不是我拿的?”她也不怕惹上嫌疑,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一个小丫头第一次到药房,怎会知道其中的玄机,我再糊涂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嗯?晴初听出来了,他方才所说的玄机应该就是指药房的那道暗门,看来赤眉牛膝就是被三殿下拿走的没错了。
可是,三殿下好端端的,又没有伤筋动骨,为何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来偷一次药呢?而且为这赤眉牛膝,他又极其紧张的样子,有些匪夷所思了。
“罢了罢了,你快些去给二殿下送药去吧。”乐农说着摆了摆手。
晴初行了礼,便端着汤药走开了。
她一路来到碧水寒潭,经过紫藤苑的时候,发现二殿下就在其中。
她并没有觉得意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殿下,您的汤药。”她躬身向前,将药碗端到了二殿下面前。
二殿下倒卧在紫花枯藤之中,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听到有人说话,他的眼睛还是微微闭着。
“你昨晚去哪了?”终于轻启薄唇,虽然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晴初乖乖道:“昨夜整宿都在煎药,守在药房一步未动。”
听她如此说,二殿下才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手中尚且温热的汤药道:“辛苦了。”
“不辛苦,侍奉殿下是我的本分,倒是殿下…怎么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又是找我来的?”
二殿下眯起了双眼,打量道:“这身衣服太过俗艳,不适合你。”
饶是知道他在顾左右而言他,晴初还是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瞅了一眼,嫣紫的罗裙绣着几只花里胡哨的大蝴蝶子,确实俗艳了些,可是她不在意。
“王妃娘娘赏的,我哪有推辞的道理!”
“改明我去寻了梨花白的料子来,多赶制几身衣服,让人给你送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晴初手中的汤药。
晴初垂下双手道:“殿下,我记得我清楚地告诉过你,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你以后还是对我少些照顾,我担待不起。”
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态度,虽然心中很不是滋味。
“嘶!”二殿下深深仰头,一口饮尽了汤药,“好苦。”
放下药碗之后,他缓慢起身,不顾腿脚的酸麻,径直拂衣而去。
晴初望穿了他的背影,却望不穿他的心。
“殿下,你这么照顾我,是因为倾和公主的缘故吗?”她还是问了出来。
二殿下的步子一顿,回头反问:“你是倾和公主吗?”
“不是。”口中斩钉截铁地说着不是,却不自觉地点了头。
所幸二殿下并没有看到:“既然不是,就不必问我这个问题。”
“我之所以会这样问殿下,是因为苏容说过……你因为对不起倾和公主,所以才对我百般照顾,想要留我在身边,弥补对倾和公主的亏欠而已。”
“哼,”二殿下冷笑,“你那日怪我信了弈云的话而委屈了你,你现在何尝不是相信了他人的话来为难我?”
“这么说,殿下自认没有对不起倾和公主?”
背对着她,二殿下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既然不是因为倾和公主,那殿下为何对我这般上心?三番两次救我性命,还不惜为了我忤逆龙王陛下,若说不是因为我这张脸,我自己都不相信。”
晴初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也不论他的脸色如何难看。
二殿下回眸,依旧面无表情,可是眼神却闪动着熠熠星火:“在我心里,无人能取代倾和!即便是你,也不可以。”
晴初听罢,仿佛扎在心口的一把刀被拔了出来,刺进去的时候疼,拔出来的时候更疼。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时时处处这般照顾我?”
“没有为什么,我想,便做了!”没有回答的回答。
晴初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垂首而泣。明知自己抵挡不了,只能默默承受起起落落的波澜,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二殿下的柔情于她,像是一把屠刀,毫不留情地宰割着她的自由和初心。
她已经不是来时的那个她了。
她不再因为恐吓而受制于人,她终于有了自己害怕的东西。
所有的害怕都是因为不期而至的失去,所有的失去都是源于始料未及的得到。
紫藤花廊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珠钗的声音再悦耳,也掩饰不住荼毒的心。
晴初收拾了药碗,准备起身就走,转角的时候毫无意外撞上了弈云公主。
她低头行礼,却被弈云公主拦下。
“很委屈吗?让你和楚澜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