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宋瑾是被婳儿叫醒的。宋瑾睁眼,见着婳儿眼圈红红的,又看见了那个不熟悉的婚房,才知晓昨日一切都不是梦。宋瑾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了红色的鸳鸯被上。
婳儿见了也开始落泪:“小姐,奴婢昨日在门外都听见了。小姐同二殿下和离罢,虽说是难听了些,总好过小姐日日以泪洗面。太傅和将军都不想见着小姐难过的。”
“我嫁过来第一日便和离,传出去惹人笑话不说,还丢了宋家的脸面,丢了天子的脸面。”宋瑾起身,坐在菱镜前,看着镜中人眼睛红肿,不由抚摸上了眼眶,叹了口气:“去拿些冰块罢,我消消肿。”
“二殿下如此狠心歹毒,小姐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呀?”婳儿用手擦了擦泪水,眼睛红肿的更甚:“昨日二殿下走了,奴婢立刻便冲了进来,见着小姐倒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小姐自幼就是千娇万宠长大的,那是活在蜜糖窝里面,一丁点委屈都不曾受过的,这才刚嫁过来,就这般难过,奴婢心疼得很。”
“快去取冰。”宋瑾别过脸,不去看婳儿,冷着声吩咐道。
婳儿见着宋瑾执着,只好去取了冰,用绢帕包好,递给宋瑾。
宋瑾将包有冰块的绢帕放在眼睛上,轻声道:“二殿下心狠,却只是对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是万万不会伤害我,伤害宋家的。”
“可是...”婳儿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我意已决”宋瑾敷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菱镜,见着眼睛好了些,便用水洗了脸,开始傅粉:“就算是我明白二殿下一直在利用我,我却是恨不起来他的。我只是恨那些伤害他的人,是他们让二殿下变成这样。我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痛,我好心痛,他幼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我恨不起来他,我想照顾他,想保护他。”
婳儿见着宋瑾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却强忍着泪水,快速眨眼睛,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心中止不住的难受。便取了眉笔,替宋瑾画起眉来,轻声道:“小姐要干什么,婳儿都会跟着小姐的。”
待眉描好,唇点罢,穿戴毕,宋瑾带着婳儿正要出门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便道:“替我将二殿下所赠的金簪取来罢。”
婳儿将金簪取过,戴在宋瑾头上,宋瑾方笑开颜:“这是二殿下亲手所制,自是要日日戴的。”
“小姐你分明晓得,这不是二殿下所制...”婳儿不忍心,开口道。
“胡说,二殿下手上的茧就说明的是他亲手所制。”宋瑾打断婳儿。
“小姐一向聪明,岂会连练剑的茧与锻造的茧都分不清楚?”婳儿急促开口。
“婳儿,二殿下说是他亲手所制,那就是他所制。这是他的一份心,何必那般较真?”宋瑾走到门口,示意婳儿打开门。
“不是奴婢较真...而是...”婳儿忽然住口,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日后这种话别说了。”宋瑾轻声道。门开了,宋瑾抬头往外看,阳光照耀在每一处地方,微风轻柔,吹动挂满了皇子府的红绸缎。
无论昨日何等的腥风血雨,今日晨光依旧如期而至。
宋瑾抬脚,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在前方的程曦。
“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待宋瑾走近后,程曦轻声对着宋瑾说。
“今日是要去拜见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妾身若是不来,成什么体统?”宋瑾跟着程曦走,也轻声道:“妾身昨夜喝多了酒,却是失了态,夫君莫要怪罪才是。日后妾身定不再醉酒,定会好好辅佐夫君的。”
程曦听了宋瑾的话,身体僵了僵,许久才道:“也好”
待他二人走到轿前,程曦笑着扶着宋瑾上了轿子,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我昨日绞杀反贼,皇后是恨急了我,今日想来是不会相见。父皇经历昨日一番变故,许是正在头疼。今日去宫中,想来是会受尽冷遇的。”程曦认真地看着宋瑾道:“你从未受过此种委屈,今日可要委屈你了。”
“妾身知晓”宋瑾抬起头看着程曦,温柔地微笑:“纵是要受冷遇,礼数却也是要做到,不可被人拿住把柄,问心无愧就是了。”
程曦点点头,他总觉得宋瑾不一样了。程曦别过头,不再去看她。
程曦宋瑾到了皇宫,先去了皇帝那,皇帝说是事物繁多便推辞了去;到了皇后之处,皇后也称疾未见。后宫众人见皇帝皇后的态度也明白了几分,也无人邀见。程曦宋瑾在宫中走了一圈,又回去了。
回府后程曦径直去了书房,宋瑾见状,也回了房内。宋瑾收拾屋内之时,见着程曦最喜欢那件白色衣裳袖口处破了洞,便派人去找了针线,开始替程曦缝补衣裳。
“小姐一向不爱女工,这些东西给下人做罢,当心伤了手”婳儿端了水进门,给宋瑾倒了些,放在一旁道:“水有些烫,小姐过会儿再喝。”
“毕竟是为人妇,这些东西总是要做的,何况给旁人做,我总是不放心的。”宋瑾一针一线地缝补衣裳,忽然道:“日后该改口了,不要一直叫小姐。”
“是”婳儿应着,走到宋瑾身边候着。见着宋瑾缝补的衣裳,轻笑出声:“二皇子妃从前在宋府作小姐时不练习针线,如今到了要用的时候,便显得蹩脚得很。”
“是吗?无妨,日子长,我多练练就是。”宋瑾缝补的时候不小心戳伤了指尖,给白色衣衫染上了一滴鲜红。
婳儿连忙去找药膏给宋瑾擦拭。
“还是交给下人做罢,二皇子妃若是不放心,奴婢来做就是”婳儿心疼道。
“总是要伤手的,我多练练就是了。”宋瑾又继续缝,手被扎了又涂药膏,涂好药膏又继续缝补。
青女见了,叹了口气。心中发闷,便将琉璃珠丢在一旁,不去看。青女走到放月老话本之处,随手翻了翻,看了几行文字,心下更是郁闷。
“多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纵是冰雪聪慧奇女子,却唯有情字难解。”青女自言自语,将话本也丢弃,出了霜雪阁,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