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那葫芦看着那么近却又这样远。
他一步一步慢慢挪着,每一步都受尽万蚁啃噬之苦。
大脑似乎慢慢停止了运转,他的眼中只有那玉葫芦,疼痛似乎离他而去。
“咔嚓!”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本能地去探寻,然而还未等他转动头骨便直接摔了下去。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小腿骨早已折断了。
头骨剧烈撞击到地面上,地上出现了一些粉碎的骨片。
他艰难往前爬行,身体一路散落开。
他只想要活下去,哪怕只是残存的意识他也要守在亲友身边。
近了,更近了。
当他咬住玉葫芦的那一刻,一股清凉之气瞬间传遍全身。
自从车祸之后,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舒适。
金光收敛,一本黑皮古书掉落在他的脚下。
《九幽冥王功》
五个紫金大字在黑色皮面上散发着幽光。
他弯腰去拾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仍是完好无损。
老鼋趴在大青山水涧边的一块青石上努力去听山颠幽谷的动静。
“小老虎,你说他能成吗?”
“成不成自由他的造化,你我着急也无用。”
金翼叼着根茅草难得悠闲地躺在一边吹着风。
老鼋想想觉得有理便没再问。
他一脸惬意地哼起了古调,眼神不觉瞟向了比他小了五百多岁的金翼身上。
这人比人还真气死人,同样受古神点化,受老祖指点,为什么这小老虎就能比自己早一步受封呢?
山颠幽谷间突然一片金光流转,山体开始震荡,这动静惊动了山林间所有的野兽。
一时间兽吼声此起彼伏。
“看来是成了!”
老鼋高兴地一骨碌从青石上爬起,望着幽谷方向哈哈大笑。
“小老虎,这可真是好事,以后这幽冥界之事终于不用你我代管了。”
金翼一口吐掉口中的茅草,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好事,真是个大好事!”
两位新神相视大笑。
正在山中采摘药材的游客被兽吼声惊得四处逃窜,有些摔了,有些撞了,山林间充斥着哀嚎声。
此时的幽谷中,几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黑深深的洞口。
突然一片金光从洞中射出,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山谷,洞中窜出的冷风将几人掀翻在地。
纪珊珊瘫在地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刺痛。
她缓了半天刚要起身又被兽吼声吓得趴了下去。
这下她彻底爬不起来了。
伊缇只好蹲在她身边,借助大地灵力帮她按揉着。
宋远清的身影慢慢从洞中走出。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风吹得破碎,只能勉强避体。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颈项上挂着的一只黄色玉葫芦,这葫芦发着金色的柔光,芦嘴边还有两片祥云图案。
那本黑皮古书早已没进了眉心,一种远古的修炼功法牢牢刻印在他的脑海中。
木晚歌早已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有些冰凉的身体。
胸前被润湿了一大片,压抑的哭声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晚歌,别哭,我可以陪你了。”
木晚歌抬起脸深情地望着他,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纪霆悄悄转头看向一脸欣慰的伊缇,开了开口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呦!呦!”
被人遗忘的白鹿有些恼怒的叫了两声,而后朝着几人示意了下,头也不回地往林间走去。
各种天材地宝和珍贵药材被装进散发着幽香的木盒中,而作为引导的白鹿早已不知去向。
走出幽暗的山谷,阳光开始大肆散落在几人身上。
伊缇发现原本精神奕奕的宋远清反应开始变得迟钝,他的眼开始闭合仿佛随时都会睡去,头顶出现了两片洁白的云朵将阳光挡得干干净净。
是那葫芦吗?
“那葫芦可是个了不得的宝贝,以后靠着它便能如常人般行走于人世。”
敖放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边说边打着哈欠。
这家伙总能关键时刻替她答疑解惑。
“可学长现在看上去都快晕过去了,你确信它有那么神?”
“你懂什么,现在是他能力不够。纵使这葫芦万般神奇,他开不了那也只能算个饰品。”
伊缇没再开口询问,倒是敖放兴致勃勃地开始欣赏起山中美景,叽叽喳喳像只烦人的雀儿般在她心中叨叨着。
“丫头,这朵杜鹃花倒是开得很美,不若你戴上看看?”
敖放的眼神被一只开得正艳的花儿吸引,这花红的娇艳,配着丫头雪白的肌肤一定更加明艳。
那两个丫头穿得不俗又长得明丽,自家蠢丫头立刻被比下去了,再不打扮下如何能拢住那小子的心呢。
伊缇被他说得没法,只好采下戴在了鬓边。
雪肤丽人不觉让纪霆看直了眼,差点就将背上昏昏欲睡的宋远清扔了下去。
“红花配美人,真美!”
纪霆感觉自己的耳边有些火热,说完后脸上爬满了红云。
“小缇,你瞧瞧,霆哥都被你迷得失魂落魄了!”
木晚歌卸下了心中重担,望着两人同纪珊珊一起调笑起来。
敖放对着她的样子不住点头,看那小子的模样这丫头是拢住了。
几人回到家时已是午后,宋远清趴在纪霆背上早已沉睡过去。
“这孩子是怎么了?”
缇兰芝一脸惊惶地冲了过来,待看到他睡得香甜时又放下心来。
“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弄得身上这么脏,这远清怎么连衣服也破了。之前山上野兽叫得渗人,你们没被吓着吧?”
缇兰芝一边拿着毛巾替宋远清擦脸,一边焦急地问着。
她的手触到额头,掌下是一片冰凉。
她似乎是被惊到了,后退了一步,而后又再次试探着摸了上去。
“远清这孩子是不是病了,你们怎么不送他去医院呢?”
她开始焦急地催促着,心口乱跳害怕孩子会出大事。
“阿姨,别担心,老毛病了。我们这次上山就是给远清采药的。”
缇兰芝心中孤疑,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这温度同死人的温度差不多让她如何安心,何况她似乎没感受到他的呼吸。
伊缇将母亲拉到一边,宽慰道:“妈妈,世道变了,有些事我们不好说。”
缇兰芝看她那样没再询问,直接去浴室帮他们准备热水去了。
宋远清这一睡直到夜半才醒来,几人围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身上的黑气被白云遮得严严实实,伊缇再也没有寻到过踪迹。